裴舒隔着那一层琉璃玉璧瞧着鄢廷恩。
过了好一会儿,直到那太子身边的内官笑意吟吟地离开。
裴舒脑海中,又是升起了一个更有趣的念头:“走吧,我们去看看旭王殿下。”
小安子心中迟疑了一下,小姐要去见鄢廷恩?
他知道,当初鄢廷恩和裴舒之间的事情。鄢廷恩从中迷惑,蓄意设局,在京城之中,传出了裴舒痴恋鄢廷恩的风流佳话。
裴舒也是做到了有仇必报,几番推波助澜之下,鄢廷恩现在的位置,已然是尴尬极了。
裴舒现在还要去见鄢廷恩……难不成是想痛打落水狗?
想了想,也觉得裴舒不是这般的人,压下心中的好奇,很快的便是跟了上去。
……
万花楼,三楼的连廊处。
鄢廷恩垂着头,一直的隐忍,让他的后槽牙险些都要咬碎了。
一个下人,仗着是太子亲信,竟然也敢话中满是轻佻。明里暗里地讽刺他。
认识到这一点,鄢廷恩的眸色更是深重了几分。
同时在心中蔓延而起的,还有更重的一份恐惧。
自从贤妃被关入夜幽庭之后,在父皇的面前,他能够感受到父皇对自己的态度有些变化。
即便,在以往,因着他生母的卑贱出生。
在安文帝的面前,他也极少地得到父皇的高看。
可即便是这样,自贤妃的事情之后。他能够很明显地察觉到,安文帝对自己的言谈举止中,似乎更多了几分疏离。
偏偏安文帝的一举一动,全都是落在鄢廷恩的眼中的。
牵一发而动全身,鄢廷恩对他,虽然没有明说什么。但是却明显地让他少去参拜了。
同时,一些原本应该是日常由他来经办的事情。
也在不知不觉中,更换了人手。他能够想到,若是继续这样下去,鄢廷骋这棵大树,他很快也是要靠不下去了。
他知道如今的自己,还不能够完全的脱离了鄢廷骋。所以才是找到了鄢廷骋身边的贴身内官。
送上了好处,也是放低了姿态,想要打探打探太子的口风如何,究竟是怎么样的打算。
可那内官却颇有几分狗仗人势的意思。说来说去,那话中的意思除了讥讽,便是无用的言语。
可也正是这份态度,让鄢廷恩心中更是难熬了几分。
这内官的态度,何尝又不是代表着太子的一种态度呢。
叮铃,叮铃。
是步摇轻晃,珠翠之间碰撞着发出的声音。那声音越来越近,鄢廷恩整理了一下面上的表情,一抬头却是看见来人是裴舒。
“裴舒?”鄢廷恩以为自己看错了。
即便她面上戴了一层纱面,可鄢廷恩依然一眼能够看得出来,面前的女子就是裴舒。
这里可是万花楼,是京城最高档的青楼。
裴舒一个女子,来这里做什么?
裴舒点了点头,也是向着鄢廷行了一礼,开口道:“殿下瞧起来似乎心情不好,看样子是有不长眼的,惹恼了殿下?说来……”
故意,话音顿了顿,才是道:“我刚刚好像瞧见一个太子身边的人正下楼去呢。”
“你都看到了?”
裴舒没有拐弯抹角,点了点头。
鄢廷恩脸色沉了沉:“那你也都听见了?”
裴舒摇了摇头,却也坦陈:“离得很远,自然听不见的。不过稍微想一下殿下如今在宫中的局面。那人和殿下又聊了什么,似乎也不难猜了。”
鄢廷恩倒是没想到,裴舒竟然能够说得这么直白。
自嘲地笑了笑:“所以呢,你现在出现在我面前。是想看看我有多可怜吗?顺便瞧一瞧,自己一手促成的结果?你心里应该很高兴,很自得吧?”
“你先是设计了我的宫中失仪,又是让害了我的母妃。你可真是一步步地将我摧毁,一步步地将我给推向了深渊。”
“我以前只觉得你聪明,没想到你是这般的心狠手辣。”
裴舒没有任何的自责和不安:“殿下当初设局毁我名声,一步千算的时候,就应该想到这个世界上,有因果轮回,报应不爽的事情才是。”
若是论凄惨和无辜,那她前世又做错了什么吗?
所以,今生得重来一次。她必然是睚眦必报,所有的仇与恨,皆是要一一付出代价。
唯有看到那些恶人,流下忏悔的泪水和痛苦的呻吟,才能给她带来抚慰。
鄢廷恩张了张嘴,像是看怪物似的看着裴舒。
这和他曾经认为,能够操纵在手心,任意拿捏的裴舒不同。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
当初那枚小小的花骨朵,已经变成了一朵食人花了。
深吸了一口气:“好,既然是这样。那裴小姐想看的,也看到了。你可以走了。不送。”
裴舒没有动,唇边的弧度勾了勾:“我并非是有着那奇怪爱好的人。相反……我正是因为知道殿下如今的处境,所以我才给殿下指一条破局的明路来。”
鄢廷恩眼睛睁大,对于裴舒的话,他以为裴舒是在与自己开玩笑。
可她那般镇定的样子,眼中全然没有算计的样子,竟然让他不自觉地有了几分渴求。
“说下去。”
裴舒道:“我要说的东西,非常简单,这个道理。连你自己都很清楚。你现在之所以困于局中。极大的一部分缘由,就是因为贤妃娘娘。真正能够破局的点,正是在贤妃。”
裴舒说完,没有给鄢廷恩再开口的机会,转身就是离开了。
只是向着身后的鄢廷恩道:“我言尽于此,该怎么做,取舍皆在于你自己。”
小安子跟在裴舒的身边,快步地跟上。
但也问出了一个和鄢廷恩心中同样的疑惑。
“小姐,您这算是在帮鄢廷恩吗?可是……奴才不是很明白,您与旭王殿下,算是有旧仇的,您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