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那一双锐利的眼眸盯着,裴雪贞心中一咯噔,但很快又是稳定了下来。
反正鄢廷骋都成了那个样子,那孰是孰非,真假黑白,还不都是由她说了算。
裴雪贞一下跪在周皇后的面前:“儿臣惶恐,只是……当时娘娘让太子殿下禁足不得出时,太子殿下对皇后娘娘便颇有微词。守卫的下人因着是得了皇后娘娘的意思,也不敢随意放太子殿下出去。”
“太子殿下怒极攻心,一怒之下便是说了,不想再见皇后娘娘。是生是死也不得将消息送半句到娘娘的耳边。”
皇后眉目骤然一冷:“荒唐,你们身为太子的侧妃,最应该做的便是在太子殿下行差踏错的时候,将太子拉回正途。太子荒唐,你们不帮着扭转便罢了,竟然还陪着殿下疯魔,本宫……本宫……”
想要严惩的话,即将要脱口而出,但看着裴雪贞。
她听太医说过,裴雪贞是喜脉,腹中怀有鄢廷骋的孩子几个月有余。胎像稳定,胎气也足。
想到这一点,即便她心中有所怨念。但顾忌到裴雪贞腹中的孩子,有可能是鄢廷骋最后的血脉,也是拼命地压了下去。
裴雪贞见周皇后满是怒意的样子,又是连忙开口:“是儿臣的错,是儿臣的错。主要是太子殿下一开始被太医诊断之时,都说太子殿下只是心魔太重,身体并无大碍,只要喝些安神汤便可。”
“一开始几日,安神汤的确是有不错的作用。只是……儿臣也未想到,这安神汤用着用着,太子殿下的身子反而是越来越亏空了。”
皇后冷眼瞧了一下,身旁战战兢兢的院正:“事情果真是如此吗?”
院正抹了一把脑门上的冷汗:“是……下官看过太医院中的行医籍册,上面对太子殿下身子的请款,记录的和贞侧妃所言相当,用药也用的的确都是安神汤。”
裴雪贞跪着,听着院正的话,唇角不自觉地勾起了一个弧度。
这个时候,院正又怎么敢说谎?籍册上的记录,无法修改,无法删减。想要查出痕迹也是轻轻松松的事情。
只要院正承认了此事,那么鄢廷骋的身子不论出了什么事情,那就是太医院的问题,而与她无关了。
周皇后听罢,几乎是丝毫不客气的,一巴掌就是打在了那院正的脸上。
“你们太医院是干什么吃的?一个小小的癔症给本宫的儿子治成这样?他可是太子,是太子啊。若是本宫的骋儿最后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那本宫让你们整个太医院统统陪葬。”
说完,周皇后整理了一些自己的衣衫,将面上的情绪也收敛了一下。帕子将眼眶边最后的一滴泪给带走,才是推门入了内。
周皇后一眼便看到了床榻上的鄢廷骋,有些不敢相信,又有些害怕的。一步步地走了过去,当看见躺在床上的鄢廷骋的样子时,周皇后几乎眼前一黑,整个人险些晕过去。
裴舒和裴雪贞跟在身后,眼疾手快地一把将皇后娘娘给扶住:“皇后娘娘,您一定要坚强一些,若是您现在也倒下了,那殿下可怎么办啊?”
周皇后深深吸了几口气,不断地擦着眼眶边的泪:“没错,你们说的是。本宫不能倒下,那怕是为了太子,本宫都不能。”
看着现在的鄢廷骋,又想到曾经的鄢廷骋,周皇后悔恨的泪水更是无法控制向外涌着。
她若是知道因为自己的一句禁足,便会让鄢廷骋变成这幅模样。那她宁愿让鄢廷骋的名声尽毁,即便当不成太子,继承不了皇位,也无妨。
起码,鄢廷骋还是健康的,是能走能跑。是他健健康康的儿子,而不是像现在,躺在床上瞧着已经了无生机,宛如一把骨头一般。
“儿啊,我的儿啊。你一定要挺住啊,以后母后再也不逼你了。你想要什么母后都给你,你不想做什么,母后绝对都不会再逼你了。只要你好起来,能够像个寻常人一样就好。”
鄢廷骋的瞳孔动了动,缓缓看向了正在苦苦痛哭着的周皇后。
周皇后心中生出几分欢喜来,以为鄢廷骋是听到了自己的话,要喊出自己的名字。
鄢廷骋的眸子,却像是蒙了一层灰一样,虚弱的看着周皇后,开口道:“贞儿……贞儿……”
周皇后呆愣在那里,好似被什么东西,狠狠的击穿了她心中的某一处一般,半响都做不出反应。
摆了摆手:“院正,你来替我儿瞧瞧吧。本宫要你一定要治好我的骋儿,若是治不好,本宫要你陪命。”
裴雪贞心中一紧,对于这院正的医术,她没有太多的了解。
可她却全然不希望鄢廷骋的病症能够被医治好,鄢廷骋已经服用了这么长时间的安神汤了,照理来说,体内的毒素已经积累了不少,早就应该病入膏肓了才是。就算是神仙也难救吧。
裴雪贞想到安神汤,不自觉地便是想到了裴舒。
下意识的看向了裴舒,裴舒似是察觉到了裴雪贞的眸光,两人四目相接,裴舒却是一副十足坦然的模样,向着裴雪贞点了点头,便又是看向了院正,没有再看裴雪贞的动静。
衣袖中,裴雪贞的手,不自觉地搅在了一起。
裴舒不是应该恨鄢廷骋的吗?她应该比自己更希望鄢廷骋会死才对吧,她为何能够这般的坦然。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院正又是给鄢廷骋把脉,又是给鄢廷骋施针。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可是屋中,却没有一个人敢发出任何声音。院正若是忙得厉害,那说明鄢廷骋还有得救。若是他把过脉,极为快的便是做出了决断,那才是没得救了。
放置在床榻边上的那些银针,正在以飞快的速度消失,刺入鄢廷骋周身的各处大穴之上,头顶上也扎得密密麻麻的,仿若是一个刺猬一般。
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