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一声响。
赵氏手中锋利的簪子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赵氏痛苦地掩面哭泣,不断地抽泣着。
裴舒道:“婶婶如今还能够活命,便应该庆幸了。四妹妹谋害的可是太子,谋害太子是什么罪,应当不必我细说了吧。即便整个裴家去抵命只怕都是不够,婶婶还是不要太贪心的好。”
“四妹妹的死,无从逃避。”
裴无涯目光沉沉地看向了裴舒:“好厉害的口气,不愧是嫁入了太子府的人。这般说话的底气,让为父从你身上竟然丝毫再瞧不见,你曾经的样子了。”
“人都是会变的。”裴舒客气地道:“父亲和婶婶这好似是第一次来太子府,不如就留下用饭吧。”
至于万礼司那边……周皇后只吩咐了事情交由她来做,那晚上一两日应当也无妨。
“不必了。”裴无涯直接开口否决了:“今日,只是因为你婶婶心中存了几分幻想,才来见你罢了。府上事情众多,用饭倒是不必了。只是为父与你,还有些话要说。”
裴舒看着裴无涯,要说……却一直没有开口。裴舒想了一下,也明白过来裴无涯的意思:“让所有下人都出去吧,我与父亲有些事情要谈,无关之人全部出去。”
屋内的侍从听罢,纷纷地到了屋外。
直到屋内,只有裴舒,裴无涯和小安子和绿竹几人。
裴舒道:“父亲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
虽是如此,但裴无涯也没有立刻开口。反而是将手伸入了衣袖之中,取出了一枚玉佩,那玉佩看着料子不错,雕工应当也是上乘。但是上面沾染了些污秽之物。
裴无涯,疾声厉色道:“你可认得此物?”
裴舒看着那块玉佩半晌,却是摇了摇头:“不认得。”
她需要认识一块玉佩吗?
裴无涯见着裴舒的反应,几乎是怒吼道:“这是砚儿的玉佩!”
砚儿?裴今砚?
“父亲说的是大哥哥?”裴舒含着笑点了点头:“若是大哥哥的东西,我瞧不出来也是正常的,毕竟大哥哥不是已经外出游学许久了吗?父亲最近联系上大哥哥了吗?”
当初裴今砚死了之后,裴舒并没有让人将裴今砚已经身死的消息传回府上。失去了一个裴锦,要是又赶上没了一个裴今砚。他引以为豪的两个孩子,都尽数没了的话。那裴府便是要大乱了。
“你是不是觉得,为父我是那么的好糊弄?你说什么,我便是要信什么?”裴无涯似乎是气极了,浑身都在控制不住的发抖:“你知道,我是在什么地方找到的这枚玉佩吗?”
裴舒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小安子,裴今砚最后的尸体,都是交由了小安子去处理。难道是出了什么错漏?
只是不论发生了什么,此刻在裴无涯的面前,也是要装作不知。
裴舒:“是在何处?”
“你兄长的旱道之中,你可想知道为父我又是在何处找到的你兄长吗?”
裴无涯铮铮铁汉回想起那一日的场景,也因为愤怒,而眼眶发酸:“为父在京城之中,受皇命前往乱葬岗搜查潜藏其中的流寇。但是在搜查的过程中,发现了一具半人半鸟的尸体,他的尸身已经腐烂。”
“我当日搜查之时,若不是因为他的模样颇为的奇怪,也不会在那具尸身中逗留太多的时间。可这一眼,便让为父注意到他腐烂的旱道中,露出来的那一枚玉佩。i这玉佩第一眼,我只觉得奇怪。”
“当我将玉佩取出的时候,发现这玉佩上刻着字。”
裴无涯指着上面的那斑斑点点的脏污,原来那些宛如芝麻一样的黑点并非是沾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反而是字。
“这些字符,是我镇守边关之时,军队之中用来传达命令的密语。每一个字符有着十几种意思。所以既能防止我们的消息外泄出去,也能够用来内部通讯。”
“我的军队,如今还在边疆镇守着。而还知道这种特殊传信秘闻的人,便就只有裴今砚一人。我让人拔掉了那具半人半鸟的尸身上的羽毛,那张脸虽然已经腐烂,但我还是能认得出来,那就是我的儿——裴今砚!”
裴无涯也不断地握紧那一枚玉佩,近乎是声嘶力竭地嘶吼着:“你知道这块玉佩上写的是什么意思吗?他写的是,害死他的人就是你——裴舒!”
“你竟然谋害你的兄长?你为何能有这般狠毒的心肠?”
小安子不动声色的已经站在了裴舒的身前,看裴无涯如此激动的样子,他丝毫不怀疑,裴无涯若是一个想不通的话,会忍不住直接将裴舒给杀了。
裴无涯又是武将出身,练的都是一身至刚至阳的功夫,出手极为的快。
小安子若是不提早仔细防备着些,怕都是会有失手的时候。
“唉。”裴舒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原本想着,为了父亲好。兄长已经过世的消息,便就一直瞒着父亲就好,免得让父亲再伤心一回。没想到却还是未能瞒下去。”
裴今砚的手段,倒是她所未曾想到的。都到了那个时候,也没忘记给自己下个套。竟然将玉佩塞进了旱道之中,那种隐秘的位置,寻常人还真是难以注意到。
一个小小的纰漏,日后竟然弄出这么大的一个波折来。
“父亲……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一切,那我也不瞒你了。没错……”裴舒坦坦荡荡地承认了:“这块玉佩上所写的东西就是真的,大哥哥就是死在了我的手上。”
裴无涯瞳孔颤了颤,他在开口问之前,希望这是真的,可又不希望这是真的。
如今裴舒这般的承认了,他却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既然撕破了脸皮,那么曾经的那些慈父孝女戏码便也是不必再继续演下去了。
裴舒淡淡的道:“一切也不过就是成王败寇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