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万历年间,1610年,辽东陈家沟,夏。
午后,陈北征才缓缓睁开眼睛,他习惯了睡懒觉,穿越了也不例外。
穿越这件事对于很多人来说是难以接受的,但是对陈北征而言不算太难,天生乐天派的他甚至还有些小开心,因为在这里,他有了父母亲人,感受到了亲情,而非向2023年时那样孤家寡人一个。
陈北征今年23岁,长的还算过的去,不算出众,也绝对谈不上丑,身材到是比较高大,有着一股男子气概。
“我的亲爹你又干啥去了,咱屯哪有好看的娘们啊,睁眼睛就往外跑,再说了,你不怕我娘生气啊!”陈北征因为在2023年时从未感受过家庭的温暖,所以穿越后便格外的珍惜,每天跟自己的老爹闲扯一会是必须的。
陈北征的“亲爹”陈富贵已经年近五十了,身子还算硬朗,以前也上过战场,立过军功,由于为人太过正直,不愿跟那些贪官污吏合谋一起喝兵血,压榨百姓,所以便告病还乡了。
这是玩笑话,但是在陈富贵心中却感触颇深,确实是如此,当年自己是太没正事了。
陈富贵这个大老粗突然多愁善感起来也是有原因的,朝廷再次加税,完全不理会民间百姓到底是个什么生活状态,不给钱,那很可能就要命。
而要命的方式也算委婉,那就是,一户人家只要有一人当兵,所收税务就可以免去大半,虽然不是全免但是至少足够一户人家生活了。
这个政策的高明之处就在于,索取二字。
要么给人,要么给钱,反正这两样你必须拿出一样来,不然就是跟朝廷作对,那跟朝廷作对的下场就不用多说了……
陈富贵考虑到陈北征大病初愈,而且自己确实愧对这个儿子太多了,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儿子在赶赴战场,血染战甲。
陈北征虽然不是啥高材生,但是对历史大概还是有些了解的,知道这个年份的大明非常不太平,内忧外患,阉党乱政,属于动乱时期。
而且醒来后的半个月内,不不不,是穿越后的半个月内陈北征也不是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村子里流言不少,也都是在说加税征兵从军的事呢。
“你不用犯愁,不就三年嘛,我替你去,你跟俺娘还有俺妹妹在家好好的。”陈北征一眼看穿了老父亲的所思所想,干脆利落的补充道:“爹有些事是躲不过去的,就算咱爷俩都当了逃兵,可妹妹和老娘呢?咱们一家四口能跑到哪里去?要知道,咱家距离边塞要地不过百里而已,唇亡齿寒呀!”
陈富贵一愣,重复这陈北征的话:“是呀……唇亡齿寒,去与不去都是死局。”
“也别那么悲观,说不定我混个大将军当当呢!”陈北征站起身来,搂着老父亲的肩膀继续吹嘘道:“到时候找几个下人伺候这你,给你找个大宅子住,让你舒舒服服的养老,抱孙子。”
陈富贵眼中一亮,乍现幸福之色,不过很快又随之暗淡了下来,他心中清楚,这只是一个美好幻想。
美好的事情,谁都不忍心打破,哪怕他只是幻想而已,陈富贵也不例外。
“当将军咱可不敢想,不过说个媳妇倒不难,老方那人虽然文绉绉的,但却是个重诺之人。”陈富贵神神叨叨的轻喃了一声,陈北征也没听懂。
午饭期间,一家人围坐在一起,虽然是清汤寡水,不过好在家人都在,光凭这一点,陈北征就发自内心的感觉幸福感爆棚。
“爹,我想好了,大老王也挺不错的,就是年纪大了点,村里人都说了,年纪大的疼人,我也挺喜欢他的,我嫁了。”午饭快要吃完时,陈北征的妹妹陈楠楠突然插了一句话,随即便低下头,用碗筷挡住自己那张说了假话就会脸红的俏脸。
“不行!”
“不行!”
陈北征和父亲陈富贵异口同声的喊了一句,表情都一模一样,气愤中带着怒火。
“你不用惦记那点过礼银子,爹还在一天,咱家就塌不了。”陈富贵扭着眉毛看向自己的妻子李氏恶狠狠的说道:“楠楠虽然不是咱俩亲生的,但是这么多年了,不是亲的也变成亲的了,你少给我吹风,不然你看我不打断你的腿,真要是躲不过去,我就去从军,家里的活你带这俩孩子干,勤快一些也不至于饿死。”
陈北征顺着话茬冲着自己美丽动人,年方十八的小妹柔声说道:“小妹啊,你可别犯糊涂,这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那大老王都多大岁数了,要是不听咱爹说,我还以为他今年六十了呢。”
“你也给我老实一点,你这身子刚好,不许乱来。”陈富贵此时没了和蔼之色,拿出了当年纵横沙场的气势,环视了一圈屋内的三人后用命令性的口气继续说道:“我是一家之长,就该是我去,这事谁都不许在谈论了,就这样。”
“征儿,如果我不幸战死,拿着我卧房的佩刀去虎头城寻一个叫方秀才的大官,安置你们娘几个的事他会管。”
话音落,陈富贵气呼呼的摔了下碗筷破门而出。
而陈北征的妹妹还有老娘则是躲到了一旁去抹眼泪,饭桌上只剩下陈北征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