狸奴终于听不下去了,不耐烦地开口:“台下就不能坐的是我亲人吗?”
“额,可是你爸爸不是你的每场比赛都来看的吗?以前你也凶得很啊……”叽歪不解地问。
狸奴深吸了一口气:“今天我妈也来了。”
“啊这……原来如此。”叽歪点了点头,也说得通,毕竟哪个妈妈不希望自己的女儿温柔一点呢。
逢生沉默了好一会儿,大巴车里的气氛已经安静下去了,他缓缓开口,带着几分羡慕:“父母坐在场下看自己打比赛,一定有很特别的感受吧,会更想赢。”
狸奴看上去心情不佳,她终于也平静了一回,轻声道:“或许是吧。”
宋青稚比起这些男生,始终还是会细心一些,她注意到狸奴说这句话的时候心情的确不太好,不是烦躁,不是不耐烦,而是一种隐隐的不安。
回到戴安娜玫瑰庄园,所有人都休息了,宋青稚心血来潮想去健身房看看。
不出所料,狸奴又是一个人在健身房里。
正如她曾经所说,她喜欢健身的时候汗流浃背的感觉,很减压。
但是今天首战首胜,她的压力定然不是来自己职业赛场,所以她想帮帮她。
“练着呢?”宋青稚姿态故作轻松地走近,这样或许能让狸奴自在一些。
“稚姐。”狸奴停下手上的动作,从器械上下来,拿起水杯灌了两口水。
“练得不错啊。”宋青稚笑着夸赞道。
狸奴苦笑了一下,平日里冷漠惯了的双眸此刻刻意放低的姿态,轻声道:“我猜你不是大半夜来健身,而是猜到我在这里才来找我的,对吧?”
宋青稚嘴角抽了抽,完蛋,她就这么好猜吗?
狸奴垂眸笑着摇头,道:“你是个很细心的人,所以才能敏锐地捕捉到队员们的心理状态,并且很乐意施以援手,这一点让我很敬,因为我没那么善良,也没那个热心肠。”
宋青稚笑了笑,不置可否:“所以不够热心肠的你,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呢?”
狸奴再次苦笑了一下,脑子里似乎有什么事情浮上心头,“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的预感不太对劲。”
“嗯?说说看。”宋青稚微微偏头,认真看着她,似乎是在告诉狸奴她在听,她愿意耐心地做她的聆听者。
“平时都是我爸爸一个人来看我打比赛的,今天我妈妈也来了。”
狸奴说着,宋青稚知道这不是重点,也就没有插话,静静等待着她继续说下去。
“我看见我爸爸脸色不太好,也就半个多月没见,他好像老了一大截,人也比我上次回家见着的瘦了不少。”
宋青稚眨了眨眼睛,一股莫名沉重的气息进了胸腔,堵得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如果是亲人的身体状况出了问题,那的确不是她能解决的,它太重了,重到她无法云淡风轻地安慰几句就算了。
“我上次回家,他对我说,既然选择了电竞这条路,就要走到最巅峰,最可贵的不只是站在最巅峰看到的一览众山小,还有去往最巅峰时沿途所见的风景。”
“他虽然是个老师,但他从来没有对我讲过什么大道理,也从来不以说教的姿态对我灌输这样的观点……我感觉他可能真的是生病了,而且不算轻,他似乎想要在我的人生道路上留下点儿什么。”
宋青稚本以为,她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面对生老病死不会有太大的波澜,但是在听见最后一句话时,她还是不免动容了。
在最亲的人的人生道路上留下点儿什么,才会不被遗忘吧?或许这样也是一种生命的延续?
不对,她在想什么,她们在想什么?
“小狸,你别乱想啊,或许你爸爸只是看到你拿下了K甲的冠军,觉得你是有这个能力去走得更高更远的,才会这样鼓励你啊。”宋青稚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是说点儿积极向上的话准没错吧。
狸奴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是顿了顿,只是摇摇头,就低着头只剩下沉默了。
显然,她的安慰没生效。
但是她尽力了,这确实太难了。
生老病死是这个世界上最难的话题,没有之一。
她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狸奴的爸爸没事,是狸奴想多了。
“走,今天月亮可圆了,跟我出去看看。”或许尽量转移狸奴的注意力也是一种安慰的方式吧。
“嗯。”狸奴点点头,扔下擦完汗的毛巾,跟着宋青稚离开了健身房。
那一滴滴刚从少女身上淌下的汗水,都是为将来提前流下的眼泪。
……
……
Gti俱乐部,有个房间也是深夜未眠。
不同于NNN基地的每个选手一间独立套房,Gti是两个人一套房,好巧不巧,闻风和覆水正好住一起。
两个人平时各顾各的,也不怎么搭理对方,覆水一般在自己房间,闻风觉得客厅的wifi信号更好,睡觉前都喜欢待在客厅沙发上,
这天晚上闻风像往常一样洗了澡躺在客厅的沙发上,不过他不是在玩游戏,而是在看录播的比赛视频,并且入了魔似的碎碎念着:
“怎么回事,她到底是怎么猜到我会从这里过去的?”
“奇了怪了,她明明少个大招,到底是怎么秒我的?”
“妈的,她怎么可能把伤害算得这么精准啊?”
“靠了,这不可能啊,这不可能的啊!”
“什么玩意儿,她……”
漆黑的房间里,他看得正投入,身后突然传来一个阴森的声音:“啧,还在复盘呢?”
“啊!”闻风吓得从沙发上弹了起来,惊叫声伴随着手机摔在地上的声音,上演了一出二重奏。
“干嘛?一惊一乍的。”那个声音慢慢走到墙边,“啪”地一声打开了灯。
“覆水?你他妈有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