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在这龙泉地宫?”苏容一怔,回想起来,老东西确实就是死在这龙泉地宫的,她颤声道:“埋有龙泉宝藏的地方,已经塌了,过不去了。”
白衣女子却摇头,平静的说道:“我把他背出来了,就放在你换心换血的那个冰室里。”
苏容猝然抬眼看向对方。
白衣女子重复了一遍:“所以,你想见他吗?”
苏容攥紧垂在身侧的手,浑身发着都,咬紧牙关没有说话。
白衣女子似乎也不急,就那么看着她,等着她的答案。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般漫长的时间,苏容用力闭了闭眼,声音沙哑的说:“带我去。”
白衣女子毫不意外的点头,转身朝着来时的方向而去。
苏容拖着沉重的脚步跟上她。
一路上,谁也没有再开口,气氛寂静又凝滞。
苏容有些浑浑噩噩的,不知道自己跟着走了多久,只僵硬的凭着本能迈步跟着。
最终,她的注意力被白衣女子的话音拉回:“到了。”
苏容骤然回神,顿时就感觉到,她们所处的地方极其冰冷,哪怕她裹着斗篷,都被冻的打寒颤。
往前看去时,则能看到她们停在了一个石室前,没有石门,透出里面有微弱的烛火光亮闪烁,而门口两边的石壁上更是结了层肉眼能看到的深厚冰层,足以说明里面到底有多冷。
“你如今还未好全,内力也没恢复,难以护体。所以,你在里面最多只能待一刻钟,否则你这段时间就白泡血药泉养伤了。”白衣女子平静的说,“我就不跟你进去了,在门口等你。”
苏容涩声道:“我知道了。”
她深吸一口气,掐了下手心保持清醒,迈步进去。
才尽石室几步,苏容便被冻的浑身发冷,面前映入眼帘的地方都结了冰,头顶上方也倒垂下密密麻麻的锋锐冰锥。
这石室其实并不大,摆设也极少,只陈列了几具棺材,而最中间有个石床,上面躺着个一动不动的男人。
苏容怔愣着一步步走过去。
随着石床一角闪烁着的烛光,她看清楚了那个人,确确实实就是不良帅。
只不过此时他只着单薄的里衣,不是素日穿的那种布衣,也没有再戴着斗笠和面具,狰狞可怖的面容清晰可见,眉目间更多了层凝成的冰霜。
苏容本来要走过去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没了力气,踉跄了下摔倒在地。
地面冰冷的温度令苏容瞬间清醒,连滚带爬的到石床边,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掉的更凶。
“你怎么能这样?!”她伏在石床边,哭着说:“你就是个老东西,十恶不赦的老东西!你以为你救我,我就会感激你了吗?我告诉你不会!!我不会再叫你师父了,我也不会履行诺言帮你辅佐李星云,更不会要不良人!!”
她心想,这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荒谬的事情?!
对一个人,怎么能既不知道该如何恨,又不知道该这么感激!
明明在她小时候,叫她识字练武、亲手给她做笛子送她当礼物、在她被十一峒主他们吓到用萤火虫哄她、纵容她到处胡闹,又屡次救她的,是眼前这个躺着毫无生息的老东西。
可将她丢进万蛊洞折磨她三天三夜,后面又取她血肉让她从小疼到大离不开药,天下人面前揭开她身份,骗她至深的,也是眼前这个人!
她就像是个傻子一样,被所有人骗的团团转,到头来让她这十年活的可笑至极的,更是眼前这个老东西。
苏容放声大哭着,像是要将这一年来,乃至过往十年间的委屈痛苦,都哭诉出来。
但石床上躺着的人仍然一动不动,不会再像苏容印象里那般,板着脸训斥她轻易落泪像什么样子。
许久,苏容的心情才渐渐平息下来。
她抬头悲涩的望着不良帅,不自觉的呢喃出声:“老东西,后来你看到我那么疼得时候,有没有后悔过?我叫你师父的时候,你后悔过拿我做长生不老药吗?不,你肯定不会后悔,你连假李星云都能说不要就不要,我又算什么?如果我不是苏家人……不是……”
不是会如何?苏容不清楚。
到现在,苏容都难以断言自己这十年过的是好,还是不好。
苏容抬手用力的抹去脸上的眼泪,撑着石床起身,望着上面的不良帅,脑海里闪过诸多念头。
她自嘲的扯扯嘴角,低声道:“我不会原谅你的,除非你起来站在我面前,跟我说一起对不起。不然,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
话音未落,苏容转身,手脚已经被冻的发僵,她踉踉跄跄的走至门口。
外面白衣女子抱臂斜倚着墙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听到脚步声,她抬头看向苏容。
苏容扶着墙,哑声问:“外面是什么情况?”
白衣女子看她好一会儿,才道:“娆疆兵神怪坛之乱已被解决,如今万毒窟已休养恢复大半,由虺王和十二峒鲜参那个女娃共同管着,你朋友蚩梦也在,但尤川那个男娃娃,没回万毒窟。”
苏容盯着她,道:“师父你知道的,我指的不是这个。”
白衣女子叹了口气,“晋王李嗣源代天子监国,大力传颂天子李星云诛杀反贼不良帅,并奉天子之令,举国围剿不良人。而不良人同那个少年天子,已成水火之势。”
苏容缓缓攥紧手,问道:“我还有多久能离开?”
“十天吧,但出去之后,少动手。你这伤,还要养两个月才算好全,才能不用再担心。”白衣女子说。
“已经够了。”
苏容踉踉跄跄的扶着墙往前走。
白衣女子望着她离开,并未跟上去。
须臾,她转身走进了冰室,到石床前,垂眸一言不发的看着上面的不良帅。
对方还是紧闭着双眼,没有一丝醒来的迹象。
白衣女子抬手摘下面具,露出里面已经苍老到满是皱纹的脸,又摘下一直包着长发的头巾,如瀑白发霎时倾泄落下。
“你这个天煞的老东西,”她低声道,“我都付出那么多代价救你了,你怎么还不醒?别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