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卿说的不错,前往塞外燕云城的一路上,果然时不时就有官府的人在抓捕不良人。
苏容带人才到附近城镇,本想置办好需要的物资,就地歇息一日恢复精神了再走,却没想到直接碰上了晋国来搜查的士兵,而且领头人就是通文馆的。
带着伤员不宜动手,苏容只好先赶车离开。
饶是如此,出城的时候也险些没能出去,苏容给这不良人做了人皮面具遮住面容,又叫他穿的严实点别露出伤势,最后还给守城官兵塞了一大把银子,才算顺利出去。
如果只是一两次,苏容觉得自己还能应付过去。但次数多了,苏容身上的银钱很快见底,并且遇到的官兵越来越多,还在其他地方碰上了被抓住要被斩首的不良人。
没办法,苏容只得停下,想办法将人救了后再赶紧跑路。
后面再碰上需要救的,苏容也尽量救下。
只是她很快发现,官府抓的并不都是不良人,有很多都是无辜的普通百姓,官府抓他们只是凑数完成朝廷下发的死命令。
对此,苏容非常生气。
特别是在听到那些百姓们如她前几日遇到的小男孩般,怨恨的不是苛待折磨他们的官兵,而是不良人后。
“如果不良人老实伏诛,没有不安分的作乱,朝廷就不会拿我们下手了!”
“连不良帅那个活了三百年的老怪物都死了,他们出来冒头做什么啊!”
“凭什么我们什么都没做,就要家破人亡呜呜?!”
“我儿子死的时候才十六岁,他读书可用功了,马上就能去做教书先生成家立业,好好过日子了!!”
苏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跟着她的那些不良人已然情绪失控的反驳:“你们要真的不满,就去反抗朝廷,我们明明都按主子的命令好好藏着,什么都没有做,凭什么怪到我们身上?我们也想弄清楚,为什么李嗣源那狗贼要多我们赶尽杀绝呢!”
然并卵,哀民之下,无人听他们辩驳。
一行人某日在一处荒庙休息过夜时,还有无意看到他们的百姓为躲避官府拿他们开刀,竟将官兵带到了荒庙外,让官兵拿他们去充数,不要杀自己。
好在苏容当时没有入睡,及时发现了靠近的官兵,叫醒了不良人们离开,却还是死了几个。
终于逃出去后,原本跟着苏容的九名不良人,剩有六人。
一开始被苏容在土匪寨救下的不良人,因为自己伤势不曾恢复行动不便,跟着会拖延时间,自己主动留下断后。
临死前,他将在这些时日里断断续续默写出的名单,交给了苏容。
苏容攥紧对方以手指为笔,血为墨,写在衣襟上的名单,压下悲怒的情绪,护着剩下都或多或少受伤的不良人离开。
天亮时分,他们终于脱离危险。
旭日东升,金灿灿的日光普照大地,驱散了黑暗。然而这冬日还是一如既往的寒冷,慢慢的就能将人冻僵麻木,仿佛再也看不到春日。
苏容弃了过于明显的马车,在偏远地区买了几匹马,快马加鞭离开。
近二十日后,一行人终于出了中原,到了边塞交界处的燕云城。
有两个人没有撑过冷冰冰的冬日,因后来不停颠簸和被追杀而伤势加重,死在了路上。
他们是悄无声息死的。
苏容和其他人一觉醒来,见他们没有动弹,过去叫他们吃早饭时,一摸已经没温度了。
当时一并五人沉默了许久,给他们挖坑安葬后,继续赶路。
幸而李嗣源的势力不及边塞,越靠近边塞,遇到的拦路追杀的官兵越少。到燕云城这边时,就已看不到李嗣源的人,苏容当即决定找个客栈住下,好好休息一夜再出发。
跟着她的人还不知她的身份,只是看其他不良人信任她,加上她又确实在救他们,才对她没有戒心。
见她要住下,他们忍不住道:“袁姑娘,我们还是快点赶路吧。此处离目的地,仅三日便能到。”
事实上,在听苏容告诉他们,自己叫袁容后,他们对苏容更有好感了。可能是因为她说出的姓氏同上任大帅是一样的。
苏容一口回绝:“前面是大漠戈壁,进去后就没有地方休息了。而你们奔波劳累了一路,再不休息的话,于身体无碍。恢复精神了才好继续赶路。”
见四人还不是很愿意,苏容直接道:“你们不休息,我也是要休息的。”
四人这才点头应下,乖乖跟着苏容就近找了家客栈,要了客房后上楼一洗风尘。
苏容要上去时脚步顿了顿,环视了一圈客栈一楼大堂坐着的客人,里面竟然有很多漠北人。
如果她了解的不错,耶律阿保机似乎已经病逝了,现在漠北军政由漠北王后主管。
按理说,他们正在国丧内,怎么会有那么多漠北人出现在这儿?
苏容思索着上楼,找小二要了热水沐浴,再换了身干净衣服,好好的吃了顿填饱肚子,就脱鞋上床睡觉,将剑放在枕头一侧。
许久不曾睡的这样舒服,苏容一觉直接睡到了傍晚,醒时精神百倍。
她听到外面有动静,起床下床出去看,外面正是那几个不良人,看她出来,拘谨的说想请她吃顿饭,感谢她的救命护送之恩。然后又扭捏不自在的说,他们经过考虑,决定接下来的路要自己走。
原来,纵然得苏容相救,但他们还是不放心将苏容这个“外人”,带到总舵去。
苏容也不意外,点头道:“行,你们想走就走吧,我没意外。”大不了她之后悄悄跟上呗。
四人松了口气,又鼓起勇气问苏容要之前另外一个不良人给她的名单,他们得带着送回总舵。
苏容很干脆的回去拿了给他们,只提出一个要求,休息到明日再走。
现在她饿了,不想再跟着他们赶路,想先大吃一顿。
四人心知她是好意让他们多养养,便没有拒绝,道谢着回去。
苏容也正要回去时,余光无意瞥到楼梯口有一高大男子的身形一闪而过,对方似是白衣秀士模样,白发全挽起,束在戴的进德冠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