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容回头看去,看到李存礼自楼上缓步而下。
掌柜的一愣,周围还没走的客人们见此,都有些不满,不想再折腾换找别的客栈住。
李存礼过来,对掌柜的说道:“这位姑娘不是要住下吗,可以,给她开房。”
掌柜的忙应声。
苏容定定望着李存礼,道:“那其他客人呢?”
“嗯?”
李存礼目光回到苏容身上。
苏容指周围人:“仅我一人能留下,对他们不太公平吧?他们可都是赶了很久的路,挺累了。”
“是吗?”
李存礼似笑非笑的看向周围人。
众人对上他不算和善的锐利眸光,都心头一颤,互相推诿着快步走了。
李存礼道:“看来他们不想住。”
苏容都有点被气笑了,那些人分明是被他吓走的。
她收回订金,拎着包袱和剑也转身往外走,“大人美意,小女子惶恐,告辞。”她是想下手,但不至于傻到自己留下成众矢之的。
掌柜的见苏容走的很快,须臾就消失在视线里,他忐忑:“大人,这……”
李存礼抱臂望着门口,意味不明的轻扯嘴角,只叫来一个亲信,吩咐道:“让巴戈即刻带人去不良人总舵,本将军,明日再去。”
“是!”亲信得话立即离开。
……
这几日城内过往客人很多,苏容花了好一会儿,才找到家有空房的客人住下。
她寻思,李存礼既是为总舵而来,想必待不了太久便会走。
这样想着,苏容老老实实的在客栈待到晚上,才出门继续逛着玩等侯卿。
夜晚的城镇别有一番风景,南来北往各种各样的商贩杂耍不计其数,让街道上极为热闹。
苏容很久没这么玩过了,一连逛了好几条街,回过神来时,她两只手里都提满了东西,本想打道回客栈,又被前方卖艺的刀客吸引了注意力,凑过去看。
但人潮拥挤,苏容压根挤不进去,最后直接到对面酒馆,在二楼要了个临窗位置坐下看,这下看的清清楚楚。
兴致来了,苏容索性要了壶燕云特有的烈酒并两碟小菜。
她才倒满杯,对面忽而有人坐下。
“一人独酌,不免无趣。”
正是李存礼。
她喝了小一口,被烈酒辣的眉头微蹙,面色不改道:“是大人自己无趣,一直跟着在下吧。”
“你知我跟着,竟还有心游玩?”李存礼道。
苏容无辜的耸肩,“不然呢?我与大人又无甚关系,为何不能放心玩?难道说,大人对我有什么企图吗?”
李存礼紧盯着苏容,“你给我的感觉很熟悉。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苏容这会儿并不怕他有所怀疑,反正她上次和他交手的时候没有带剑,穿的也不是这身衣服,用的更不是这张脸。
她转头看着下面的表演,故意道:“大人跟每个女子都是这么说的吗?说实话,用这般借口与女子搭话,委实老套了些。”
李存礼轻呵了声,“那你可知,从未有人敢这么对我说话。”
“现在有了。”
苏容不为所动,将杯中的烈酒一饮而尽,开始寻思起此时动手成功的可能。
李存礼却像是看出了她所想,缓缓说道:“酒多伤身,也会令人失去理智,做出不该做之事。瞧姑娘年纪不大,还是少喝为妙。”
“大人未免也管的太宽了。”
苏容再度倒满酒杯。
李存礼见她有一直喝下去的意思,也叫来小二要了杯子,自顾自斟满,没头没尾的说:“我先前见过一个女子,她与你有些相像。”
苏容动作一顿。
“不过她脾气不大好,也有点蠢。”
“………”
“最重要的是,”李存礼抬头看向苏容,挑眉道:“她很会骗人。”
苏容差点脱口而出她何时骗过他,好在忍住了。她黑着脸道:“既是这般女子,大人不必记得。”
“那怎么能行。”李存礼看向外面嘈杂热闹的街道,话音在夜色里有些不真切,他道:“天下局势更迭的快,人们永远被席卷着往前,轻易便将以往抛之脑后。若我也忘了她,只怕这世上再无人记得她了。”
余光不经意间瞥到某处,李存礼神色微顿,登时收回目光,倾身亲自给苏容倒了杯酒,话语轻柔起来。
“今日你我相遇也算有缘,不如,共饮一杯?”
苏容被李存礼这陡然的举动噎住,一言难尽的说:“大人变脸一向如此快吗?”
李存礼露出个堪称温柔的微笑,嗓音却压低:“先把酒喝了。”
“不喝。”
苏容拒绝。
谁知道他突然好心做什么?莫不是在酒水里下毒了。
她在换心换血后,已经不像从前那样百毒不侵了,要是中招,很容易倒下,还不一定能快速醒来。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不在意别人是否给她下药。
李存礼微眯起眼看她,突然起身,抬手伸向她的脸颊。
苏容下意识的往后退。
然而李存礼的手根本没能碰到她,半途蓦地被另一只手抓住,再不得近分毫。
一道冷冰冰的低沉话音同时响起。
“没看到我师父不愿意吗?”
苏容猛地转头看去。
拦住李存礼的人,竟是侯卿。
苏容眼睛微亮,随即就变了脸色。
只见侯卿俊脸上神情十分难看,又很苍白,像是失血过多,周身上下还带着伤,以致看起来颇狼狈,经历过什么不言而喻。
“侯卿,你这是怎么回事?”苏容问。
侯卿警告意味的剜了眼李存礼,就甩开他的手,然后看向苏容,勉强扯了扯嘴角,道:“这里不便说话。师父,你跟我走,好不好?”
苏容点头起身。
李存礼玩味的问:“侯卿尸祖,你确定,她是你的师父吗?”
“与你何干。”
侯卿看都没看他,直接握住苏容的手,要带她走。
注意到一旁还有苏容买的东西,他停下来要拿,苏容忙道:“不要了,大不了回头再买,现在你最重要。”
她不由分说的拽走侯卿。
李存礼目送着他们离去,若有所思的呢喃道:“师父……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