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容和侯卿两人是在次日天际破晓时回去的。
回去时,昙摩洛就坐在院子里,面前桌上摆着的是已经做好的早饭。
他只淡淡的看了眼两人,道:“过来一起吃吧。”
苏容和侯卿对视一眼,对昙摩洛这平静的反应有点奇怪,什么都没有说,过去入座。
“容容,等会儿你可以休息两个时辰,之后,陪我去一个地方。”昙摩洛突然说。
苏容点点头:“好。”
侯卿立即道:“师父,我也……”
“不带你。”
昙摩洛直接打断他的话,瞥眼他,“我和容容两个人去。”
侯卿蹙眉。
方要说什么时,昙摩洛又道:“别忘了你们一开始答应我的。”
苏容怔了下,便道:“可以,我陪你去,让侯卿留在这里吧。”
“师父。”
侯卿微微不满的叫苏容,在看到苏容朝他摇头后,只好把话咽了回去。
于是吃过早饭后,苏容回了房间补觉。
侯卿并不怎么觉着困,他就坐在院中,看着昙摩洛开始似乎每日都要做的事情——打扫院子,然后去打理药田,再将另一间屋子里的藏书一一搬出来晾晒,诸如此类。
看着看着,他忽然听见昙摩洛的声音:“你怎么会知道东南边那片山坡?”
侯卿把玩着手中的竹笛,懒洋洋的嗤道:“我只是最近几年没有来过,以前又不是没来过。小伙子,在你还没有出生的时候,那边就是漫山遍野的野花。”
昙摩洛将水桶放进井中,转着把手放下去打水。他闻言看了眼侯卿,“你不是说你没有见过花婆婆吗?”
他听父亲说过,那时花婆婆就已经出现在狚族了。
侯卿淡声道:“我说的时间,比你想的还要早。那个时候,这里的确没有什么花婆婆。我走过一遭,没有找到想找的人,便离开了。”
提及过往,侯卿多少有些怔愣。
他的过往太多了,很多都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被他渐渐遗忘。
不过,他倒是还依稀记得自己年轻气盛的时候,那是一段让他非常难忘的记忆,也改变了他很多看法。
后来他也做过很多事情,遇到过很多人,却没多少能让他记住的。
寥寥几个,也都没了,就剩下他一个人不老不死。
这实在无趣的很,他便又回了尸宗,同莹勾他们几个一处。
但他们一样无趣,他只好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培养几个有品的爱好,可是做来做去,他又始终觉得自己像是浮萍一样,永无安身定心之处。
思及此,侯卿不知不觉的看向了苏容的房间。
昙摩洛的话音,拉回他的注意力:“那你现在来这里,找到你想找的人了吗?”
侯卿看向昙摩洛。
他才打好水,正要去浇药田。
“那边田地已经要死了,你再浇水会让它死的更快,应该先去收了剩下的草药,再翻新施肥。”侯卿好心的提醒,随后才道:“随缘,找不找的,无所谓了。”
昙摩洛看了眼侯卿,什么都没有再说,提着水桶走向药田。
院子里霎时只剩下侯卿一人。
侯卿垂下眼帘,突如其来的寂静让他有点不适,也有点不高兴。
他索性起身,快步走到苏容房间外,要敲门时想到苏容还在睡觉,他顿了顿,轻手轻脚的推开门进去。
屋里,苏容整个人窝在被子里,看上去乖巧又安静。
侯卿一下子定了心,走过去坐在床边,垂目注视着苏容。
他给她掖了掖被角,又伸手将她额前的碎发拨到而后,看了会儿觉得还缺了什么,让他心里仍然有点堵。
末了,侯卿直接脱鞋上床,隔着被子小心的将苏容抱进怀里。
他动作轻,但苏容睡的不沉,被他弄醒了,睁眼看了下,见是他便没动,问道:“怎么了?”
侯卿鼻尖蹭了蹭她的脸颊,低声说道:“一个人有些无聊,想和师父待在一起,现在困了。”
苏容闻言,闭着眼睛拽被子盖到他身上,迷迷糊糊的说道:“睡吧。”
侯卿心底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躁意被抚平,凑过去抱紧苏容,心满意足的再次蹭了蹭她的脸。
“师父,”他柔声说,“有你真好。”
这本是一句简单的感慨,苏容却瞬间警惕了,强撑睡意说道:“好也没用,你不许再折腾我了,我不会答应的。”
侯卿失笑:“徒儿不碰师父,师父睡吧。”
苏容在这种事情上不太相信侯卿能忍住,便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侯卿也不介意,就那么从后面抱着她,两个人依偎在一起,慢慢的睡过去。
这一睡就睡到了中午。
苏容醒来的时候,侯卿已经不在了。
她出去,外面侯卿和昙摩洛已经做好了午饭。
对于这种睡醒就吃的行为,苏容有点不好意思。
昙摩洛仿佛没有注意到,叫苏容过来吃饭,吃完就要走了。
侯卿不太甘心,试图说服苏容带他一起去。
然苏容这会儿觉得有点对不住昙摩洛,坚持不为他的糖衣炮弹所动,吃过后便同昙摩洛一起走了。
只在走之前安抚了侯卿一句:“我们很快就回来。就只去个地方,不会做其他的事。”
昙摩洛冷眼旁观着侯卿还想通过跟苏容撒娇拖延时间,直接扭头走了。
苏容这下也顾不上侯卿了,连忙跟上昙摩洛,两人是往死溪林里去的。
她不解的问:“你这是要哪儿?”
“到了,你便知道了。”
昙摩洛说。
两人大概走了一个多时辰,苏容听话的跟着他,后面却是发现走的路越来越眼熟。
直至进入狚族领地范围,昙摩洛没有带苏容深入,而是拐了个方向往另一边走,半个时辰后到了个山洞前。
“你还认得这里吗?”昙摩洛问。
苏容抬头看了眼,片刻后说道:“认得,这里是你我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当时我实在不熟悉死溪林,吃了不小的亏,身上也带了伤。然后就遇到了你,你从狚族带来了伤药给我。”
昙摩洛嗯了声,却是道:“但是,当年其实是花婆婆叫我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