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头鱼的鱼头,实在是好吃,哪怕没有多少佐料。
但过了油,去了腥,炖煮得足够火候,配上大米饭,足以让人欲罢不能。
尤其是鱼脑,肥美鲜香,让人恨不得连舌头都一起吞下去。
芍药和紫苏虽然一起吃的,但是单独坐个小桌,两人分了一个鱼头。
果然,尝过鱼头的美味,胖头鱼的鱼肉就不那么受欢迎了。
但是紫苏和芍药却是一点都没有剩地全吃掉了。
她们第一次吃到大米饭,第一次吃到鱼,第一次吃得这么幸福。
“芍药,明个你跟着到厨房帮工,今天怎么做的鱼头都看明白了吧,鱼肉也同样做法。”林立想起来道。
芍药立刻答应着:“是,少爷。”
林立又想起一道美味,问道:“今年,咱家是不是得多积些酸菜。”
积酸菜是东北方言,学名怎么说,林立还真不清楚。
一想到现在上工的那么些人,每天消耗的粮食,整个冬天要消耗的菜和肉,林立也有些犯愁。
不是舍不得。
就说这积酸菜吧,要积多少缸啊,可惜这个年代没有塑料,不然在地里挖个坑,就省得买缸了。
秀娘说道:“还得再过几天,等天再冷点。我和村里预定白菜了,要是不够,再在邻村里买。”
林立想想道:“不够。”
又对江飞道:“糖厂食堂里也放几个缸。”
江飞就道:“那我过两天再去次城里。”
江飞回来和秀娘报过账了,但还没有和林立细说。
几个人吃完了饭,林立有些撑到了,就和江飞、李长安一起往糖厂走,一边消食。
江飞就低声和林立说着今天上城里的过程。
爹娘、大哥那边生意都不错。
但县城和永安城里都有了仿制的豆腐,价钱比他们的便宜,不过味道不大好。
素油爹娘和大哥都没有对外出售,大哥那边还开成了铺子,效果很好。
爹娘也准备再冷就盘一个铺子。
永安城的马市周掌柜还是一个月二百斤的白糖。
王大成的商队还没有回来,下个月的利润,眼下只能依靠周掌柜的了。
林立点点头,这些在他的预测中,并不意外。
银子是赚得少了,但该添置的东西也都添置差不多了,以后的花销就是工钱和伙食费。
“少爷,糖浆存了不少了,要不要全都过滤成白糖了?”江飞又问道。
到现在为止,林立和江飞都将白糖看得很紧,只有李长安知道他们知道他们生产的是白糖。
林立沉吟了会道:“再等等,等到油厂的仓库盖好了的。”
江飞点点头,忽然问道:“少爷,你还打算到北地边境看看吗?”
林立心一跳,江飞终于主动提起了。
他还是想想道:“自然是想的。”
江飞似乎是深思熟虑过了,接着就道:“可少爷,但凡商队,都是南货北调,北货南运。
少爷只带着方子走,便是告诉人你手里还有银子。
不用说遇到匪患,就是沿途搭伙的,也要防着。”
林立道:“那我们就带着白糖走。老张叔那里又做了几个压榨螺旋了,明个你看看在村子里再招几个人。”
江飞答应着。
到了糖厂院子里,林立和李长安就又开始扎马步,然后打拳,拉弓。
林立练习得很认真,因为决定里要出去看看,也很兴奋。
晚上回到院子里,练过字后,林立和秀娘说了自己的想法。
没想到一贯是百依百顺的秀娘不吱声了。
“江哥说了,坐马车不到十天就能到边境,我也不会在那里停留多久,估计来回一个多月就回来了。”
林立一边洗脸一边说道,“回来离过年还能好一阵呢。”
秀娘给林立的水盆里再加了点热水道:“咱家现在也不缺银子,爹娘和大哥那里也够用,干嘛要去那么远的地方。”
林立道:“也不算远的,比到京城要近多了。”
他将双脚伸到热水里,只觉得舒坦,“在这里我做什么都缩手缩脚的,不敢大干。”
秀娘蹲下来,帮林立洗脚,林立脚往后缩缩道:“我自己来。”
秀娘抓住林立的脚,慢慢搓洗着:“可你走了,我就自己在家里了。”
“晚上让大哥回家里来,糖厂重新安排值夜的人,我和江哥走之后,砖窑也暂时停工。
我和江哥说了,让他从糖厂内挑几个学徒,轮流值夜,将怎么过滤白糖也一并教了。
有江哥镇着的,糖厂油厂都不会有事。”
秀娘低着头又不吱声了。
林立弯下腰,扶着秀娘的肩膀:“秀娘,我想要大干一场。
想要在开春之后,能多种一倍地,让咱家的白糖和豆油大张旗鼓地出现在县城里。
我还想要在永安城里开一座酒楼。甚至想我们也搬到城里去住。
秀娘,我早晚都是要出去的。”
秀娘捧着林立的脚擦干,低着头的时候,林立看到了一滴水珠落在盆里。
林立的心一痛。
秀娘很快地端着盆出去了,林立怔然地看着她的背影。
他只想着怎么能赚更多的银子,让他和秀娘过上更好的生活。
却没有想过秀娘会舍不得他。
他只想着将他离开之后的家里安顿好,却没有想过她的小妻子才十四岁,独自一个人在家里,会不会害怕。
林立垂下头,但他也知道,他一定要走这一次的。
不但要走,还要尽快走,好能尽快地回来。
林立本来要睡了,却又站起来到书桌旁,拿起一摞宣纸,又磨了墨,在宣纸上勾勾画画地写起来。
秀娘走进屋,站到林立的身后,慢慢伸出手搂住林立的腰,将面颊贴在林立的后背上。
两个人谁也没有言语,林立甚至也没有回头安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