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振生在心里冷笑了下。
他不相信林立的话。
林立看似在回答他的问题,但是却很巧妙地避开了所有正面回答。
越是这样,就越证明林立的心里有鬼。
周振生道:“林大人,那么,你醒来,是记得你的父母了?”
林立怔了下。
“请林大人回答,是,还是不是。”
林立认真地道:“抱歉,这个问题,下官无法用是或者不是来回答。因为下官倒现在也不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
林立油盐不进。
仗着夏云泽在场,仗着他不是犯人。
周振生盯着林立,林立坦然回视。
他又不是真的古人,对位高权重的人没有古人那种强烈的阶级感。
理直气壮,根本就不怕大理寺卿逼人的视线,甚至还端详了下大理寺卿的相貌。
果然是审讯人的,很是威严。
周振生的第一次询问,在林立这里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
林立外边很是配合,回答很是诚恳,但就是一句有用的也问不出来。
周振生预感到,下边所有的问题,林立全都不会正面回答。
周振生继续问道:“林大人是如何发明的豆腐?”
这个问题林立有的答了。
他的脸上露出笑容:“娘担心我的身体,上了火,生了毒疮,那天娘看我的时候,我刚喝了豆浆,娘接过碗放在旁边。”
说着笑笑解释道,“小门小户,没有那些规矩——后来我发现,碗底残余的豆浆凝固住了。
周大人,你知道卧病在床是很没有意识的,自然会胡思乱想了。
我就琢磨着豆娘如何能凝固呢?之前几天,为什么就没有这种现象?
后来就想到了石膏上。娘当天刚刚上了药,指甲内似乎有些残留。
于是能动以后我就尝试了。试了下,果然就成了。”
这个解释,林立自认为天衣无缝。
周振生没听出破绽。
“曲辕犁呢?”
林立道:“无聊啊,就琢磨着能做点什么,琢磨琢磨,就琢磨出来了。”
“火药呢?”周振生追问道。
林立道:“这个,说不清,就是忽然就记起来了,周大人,你若问我从哪里看到的,或是跟谁学的,我答不出来。”
林立摇头,“但我以为,我应该是看过,因为……”
“因为什么?”
“因为……”林立迟疑了下,“说不清,我能肯定我之前绝对没有亲自做过。”
他当然没有亲自动手了,都只是动口的。
啊不对,最早,貌似他和崔亮一起动手的,但基本上都是锤炼在干活的嘛。
林立又坦然了。
“林大人还记得什么?”周振生再问道。
林立道:“举一反三算吗?”
夏云泽开口了:“勉之,记不得的不用勉强。”
林立欠身道:“是。”
然后看着周振生:“周大人,你这么问我,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现在,距离我醒来都快一年了。
期间发生了很多很多事情,我现在也分不清哪些是我原本就该知道的,哪些是我琢磨出来的了。
比如说,大人,树上的苹果会落在地上,但为什么是落在地上,而不是飞在天上呢?”
周振生怔住了。
夏云泽也怔住了。
两人下意识地都想了下,是啊,苹果为何会落在地上?
夏云泽看向林立:“为什么?”
林立用不确定的语气道:“我们脚下的大地,一定是有吸引力的吧?”
牛顿的万有引力,此刻,是一个绝佳转移注意力的借口。
夏云泽微微侧头,露出思索的神情。
林立也露出思索的样子。
周振生知道,他没有必要在问下去了。
只要太子在,他从林立的口中什么也不会问出来。
就算太子不在,他只要不能将林立当做犯人审问,就也一个答案也得不到。
周振生站起来,想夏云泽拱手道:“殿下,臣问完了。”
夏云泽的面色缓和了些:“周大人,是这次问完了,还是还有下次?林大人一旦到工部入职,孤就会委以重任,不得有片刻耽搁。”
周振生微微躬身:“回殿下,臣这就去圣上那里复旨。”
元帝与夏云泽之间的第一个角逐,被开刀的林立,全身而退。
“陛下,”上书房内,周振生躬身呈上林立的“供词”道,“臣以为,林大人病重忘记前尘往事可信。
林大人此人善于专研,能看到寻常人不会注意到的细微小事,而举一反三。”
元帝接过来,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将“供词”扔在了一边。
他如何看不出来林立的油盐不进?
果然是太子的人,和太子一样,但也确实是个人才。
元帝的心里生出深深的无力感。
如果老二争气……
元帝一口气喘不均匀,咳嗽了几声,摆手让周振生下去。
元帝自认并不昏庸。
年轻时候他带兵镇守边关,为大夏立下了汗马功劳。
所以他理所当然地成了太子,成了皇上。
老三,在某种意义上最像他,想要得到的都要必须得到。
但老二也是他与皇后的嫡子啊。
他这两个嫡子,为什么不能一个坐镇京城管理国家,一个镇守边关,守卫大夏?
这边,夏云泽亲自陪着林立去了工部。
工部里的人正三五成群地说着今天早朝上的事情,明眼人都看出来林立在其中的无辜。
也都在为太子与陛下之间的矛盾犯愁。
谁都担心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忽然见到太子殿下亲自送了林立到工部,立刻就是精神一振,待看到太子带着林立直接去找工部尚书更是揣摩起来。
不多时工部尚书和林立一起送太子出去,接着将笑呵呵地将林立介绍给几位侍郎、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