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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4章 成大事,不必心中有愧(1)
    借李永珍个胆,李永珍也不敢放人这是真的,但若这话是欧阳少傅大人提起的呢。

    方晓给林立出了偷人这个主意,却看向欧阳若言。

    林立也跟着狐疑地看过去,欧阳若言道:“这事,我不敢保证。”

    林立一头雾水。

    欧阳若言道:“父亲教授当时几位皇子读书的时候,莫子枫莫大人,和这位李永珍都是陛下的伴读,也就都算父亲的半个门生。”

    林立恍然大悟:“这是要师父出面?不……”

    方晓打断林立的话:“大将军,阴山内外的安全,关系着大将军能否立足草原。

    现今少傅大人也在阴山,如果我们的军队守不住阴山,也就保护不了少傅大人。”

    道理林立都懂,只是林立还没有做好让师父来为自己承担风险的准备。

    欧阳若言摆摆手道:“我先想想。”

    欧阳若言离开,林立看着方晓叹口气:“方兄,师父他已经帮我很多了。”

    方晓摇摇头:“大将军,你不会还以为少傅大人可以置身事外的吧。”

    林立不置可否,半晌道:“至少不是这么快。”

    方晓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才道:“少傅大人将月华书院的底子都带来了,欧阳大人这次前来阴山,也将半个欧阳家的子侄都带出来了。

    大将军可是以为,留在京城的欧阳翰林,会是少傅大人的退路?”

    林立之前没有想过,或者是一直避免自己去想,方晓问到头上,他再也不能逃避了。

    “方兄,我现在还是忠义大将军,未来至少三年,我也只能是忠义大将军。”

    这话,已经极为僭越了,林立能说出这话,便是推心置腹了。

    方晓道:“但大将军还有其他办法吗?如今草原百废待兴,却是北有斯拉夫人,西有突厥,大将军双拳难敌四手,此刻若还不借力,更待何时?

    大将军,少傅大人已经站在你这一边了,你若还是瞻前顾后,岂非辜负了他老人家。

    少傅大人能跟着大将军来草原,看中的,也不仅仅是草原啊。

    少傅大人看中的,是大将军这份开疆拓土的心。

    如今,突厥人正把这份功劳拱手送到大将军手上,上前一步,西边广袤的土地就将被踩在大将军脚下。

    而原地不动就是后退,就是被抹去所有在草原的功绩。

    此刻,容不得大将军后退一步的。”

    林立何尝不知啊,他端起茶杯,将茶水一股脑地灌到了口中。

    师父会是什么态度,林立心中无比清楚,然而他并不愿意师父陪着他一同冒险。

    师父前来编写字典,那是流芳百世的事情,是文人墨客争相效仿参与的,不论是在大夏还是在他林立这里,都是功在千秋社稷的美谈。

    但若是暗地里做出违背夏云泽的事,那就不一样了。

    然而林立此刻并没有太好的办法。

    “我就说勉之如何这般大胆,原来是因为身边多了方晓。”另一座帐篷内,少傅大人微微一笑。

    虽说初春的微风已经刮到了草原上,但阴山内的夜晚温度还很低。

    帐篷内燃着的是最好的炭火,很是温暖。

    少傅大人只穿着轻便的袍子,案几前的书册摆放得整齐而井井有条。

    “当日的勉之谨小慎微,与当时还是王爷的陛下几次接触,深得陛下的赏识。

    陛下当日写信于我说,勉之性情温顺,谨小慎微,担心位高权重而无法庇护到他。

    又怜惜勉之的才华,才请我提携,给勉之一个好的出身,唯恐他日后受了欺侮。

    我平生不想收弟子,便是因为人心难测,当时并未答应,只想先看看勉之的心性。

    从那首《青松》,我就知道了勉之的心性,知道此子必然不是池中物。

    然勉之确实如陛下所言,一贯谨小慎微,做出今日这般大事,才是让我吃惊的。”

    欧阳若言道:“小师弟的成长之快,也确实出乎人意料,但父亲看中的不正是师弟的这番韧劲和勇气、实力么?”

    少傅大人道:“仅仅有韧劲、勇气和实力是不够的,还有的是能抓住机遇的胆量,和高瞻远瞩的心态。

    勉之当初只是一个大病初愈的秀才,就敢只带着一个仆从,千里迢迢赶赴边关去见当朝王爷,可见其胆量。

    又将豆腐、白糖和曲辕犁,都献给陛下,可见其心态之长远。”

    欧阳若言道:“但师弟做得不是很好吗?父亲也看中师弟的。”

    少傅大人点点头:“我虽然收了你师弟为徒,但是留他在身边的日子并不多,这次前来,一是被这编写字典所吸引,二就是也想看看勉之现在的心性。”

    欧阳若言笑道:“父亲如今可看出来了?”

    欧阳少傅微微点头,才要说话,就听到外边有人通报:“大人,大将军来了。”

    欧阳少傅点点头,欧阳若言亲自到门口,将林立迎了进来。

    林立掀开门帘,进来之后一言不发,先跪在地上。

    欧阳若言眉头挑了下,并未言语,少傅大人审视着林立,一时没有说话。

    帐篷内安静得很,只有烛光闪烁,好一会,林立才先开口。

    “弟子将师父牵扯进来,心中有亏。”

    林立半低着头,欧阳少傅很难看清林立的神情,他沉默了一会才道:“起来说话。”

    林立站起来,也抬起头。

    烛光中映出的林立,眉眼平和,完全不像是与山外之事能联系到一起的人,也完全看不出心中的沟壑。

    然而在帐篷里的三个人,包括林立自己都清楚,这般平和的表象下隐藏的是一颗怎样不安分的心。

    短短三年时间,林立的成长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欧阳少傅的心中忽然冒出个想法。

    远在大夏京城的陛下,是否也早早就看出了此子的不平凡?

    “弟子未与师父坦诚,心中有愧。未与师父商议,就将师父牵扯进来。”

    林立之前并未阻止语言,是以一时声音竟然有些哽咽。

    师父一家多么大的基业啊,竟然要因为他而舍弃了,他一着不慎,就能让师父一家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他一句心中有愧,就能抵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