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没有在骗你，他说得可能都是真的。”黑廷斯趴在书桌上，摆弄着下午采摘来的黄水仙。

    “但是他说得并不对，对吗？”卡尔说道。

    随着卡尔的成长，他已经逐渐能够听出人们说话的话外之意。

    “不错。”黑廷斯说。

    “一个杀人犯可以爱好艺术，一个盗窃者可能在生活中是个好父亲，前者可能不觉得自己是在杀人，只是在践行自己的艺术，后者则可能不觉得自己犯罪有什么不对——他只是想养活他那些嗷嗷待哺的年幼孩子。”

    “那么，你可以因为认同这样的杀人犯，同情这样的盗窃者，就抹去他们所做的错事，让他们逍遥法外吗？”

    黑廷斯说到这，忽然叹了口气：“当然，现实里这样的傻瓜大有人在。”

    “如果你站在对方的立场上，那么对方将永远没有错事，再错的事情都可以被推脱的一干二净。”

    卡尔若有所思：“这么想的话，卡罗教授说得确实很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一个人为自己辩护有什么问题？”黑廷斯尖锐地指出卡尔想法的错误，“卡尔，他怎么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立场是什么。”

    “没有谁能够脱离自己的立场，如果你和他是一类人，那么他说得就是对的，如果未来伏地魔取得了胜利，那么他们就没有错，错的是不明大义，阻碍历史进程的邓布利多等人。”

    听着黑廷斯的话，卡尔觉得自己头脑在发热。

    黑廷斯说得每个字他都能听懂，可是连在一起，他却有些不明白。

    “可是总有一个标准······”卡尔犹豫道，“一个天然的标准去判断善与恶。就像卡罗兄妹杀了那么多普通人，这难道也能被解释成对的吗？”

    “那是因为你站在了普通人的立场上，如果你是一个巫师，卡尔，如果你真的和那些食死徒一样，认为那些普通人只是‘泥巴种’，那么你觉得杀死一个普通人，和杀死一只狗有什么区别？”

    黑廷斯对卡尔的混乱嗤之以鼻。

    在沉默许久后，卡尔还是摇头：“也许你们魔鬼是这么想的，但是人类······人类社会，天，我实在难以想象如果人人都像你说的那样，社会会变成什么样？”

    不过他同意了黑廷斯的部分说法：“不过有一点确实，也许在卡罗教授那样的巫师眼里，杀害普通人这件事和杀害一条狗并没有区别。毕竟那些普通人只不过是没有魔力的麻瓜罢了。”

    “真令人作呕。”卡尔叹口气。

    黑廷斯却说：“但是你至少知道他和邓布利多的分歧在哪儿。我觉得你可以利用这一点。”

    “利用？”

    “你可以向那位教授表达你的赞同，比如对食死徒的同情，认可他们是被误解的一群人。”

    “可是我压根不认同这种观点！”

    “撒谎是一件很难的事吗？”黑廷斯不解道，“你撒过不止一次谎了。”

    卡尔被黑廷斯噎地说不出话来。

    他确实撒过不少谎，他也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老实孩子。

    可是那些谎言和这个谎言终究是不同的。

    一想到那些人的所言所行，卡尔就感到深深的厌恶，他实在很难自然地说出那些话来。

    一个人如果连自己都无法欺骗，他的谎言又如何让别人相信呢。

    “我是不会说的。”卡尔说道，“再说也没必要，卡罗教授已经答应教我了。”

    黑廷斯叹了口气：“孩子气的想法。”

    到底卡尔坚持不愿意附和卡罗教授的想法是孩子气，还是卡尔相信卡罗教授已经答应教他就可以高枕无忧的想法是孩子气。

    黑廷斯没有多加解释，卡尔也不太确定。

    也许两者都有。

    卡尔微微一笑：“我本来就是孩子。”

    十二岁不过是刚刚步入青少年的阶段罢了。

    “学会利用孩子身份，这就不是一个孩子会做的事。”黑廷斯翻了个白眼，“这是最最无耻的大人才会使用的手段。”

    它一跃跳到窗台上。

    “晚安，卡尔，祝你做个好梦。”

    “晚安，祝你也能找到你心仪的花朵。”相识一年，卡尔已经知道黑廷斯一直在寻找一朵花，一朵让他满足的花朵。

    “也许那永远是下一朵。”

    接下来的一周，卡尔除了在卡罗教授那儿继续练习守护神咒，也在藏宝屋偷偷练习。

    不过令他气馁的是，到突击练习结束的时候，即便他已经可以形成一团银色的蒸汽，但是他始终无法召唤出属于自己的实体守护神。

    “这很正常。”卡罗教授安稳卡尔，“实际上很多巫师连这个程度都达不到。”

    “那么我如果练习过多，将来有可能召唤出实体守护神吗？”

    卡罗教授脸上露出难色：“很难，孩子，魔法练习很重要，但是守护神咒，或者说这些古老的魔法很特殊，它并不需要很多练习，能够使用就是能够使用，不能够使用往往就是条件不够。”

    “条件，什么条件？！”卡尔连忙问道。

    这是他在魔法这条道路上第一次如此无能为力，卡尔可不想绕过它。

    “回忆，强有力的愉悦回忆。卡尔，我说过守护神咒是一场仪式，你将回忆献祭给你体内的‘神灵’，它才会给你回应。”

    “可我觉得自己想得已经够愉快了！”卡尔烦躁道。

    “但是还不够深刻。”卡罗教授说。“你吃一道美味的菜难道不会愉快吗？可是你觉得它和你考试获得全o，拿下年级第一谁更深刻？”

    卡尔有些迟疑：“额，差不多？”

    可能对于普通学生来说，获得全o，拿下年级第一应当是一件印象深刻的事。

    可对于卡尔这样优秀的学生来说，确实和吃一道美味的佳肴一样，独特但正常。

    学生对于自己总是会有个预期，谁会因为达到自己心中的预期而狂喜呢？

    当然，开心还是值得开心的。

    不过他大概理解卡罗教授的意思了。

    他需要一件独特，超出自己预期的愉快记忆。

    这有那样的回忆才足够强有力，才能够召唤出实体守护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