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石般的嗓音清冽好听,冷澜之却听得有些疑惑。
加强戒备不是禁卫军应该做的事情吗?
转念一想,锦邢司本就有监察各司的职责,而且顾湛只对皇帝负责,其责任便是保证皇帝的安全,便也不再多想:“那顾典司去忙吧。”
擦肩而过的瞬间,她仿佛从顾湛的身上嗅到了熟悉的味道。
顾湛的目光则是自她腰间的香囊上一扫而过。
他的腰间也挂着一个相同配方的香囊,只是颜色与大小不同。
但若是仔细看去就会发现,两只香囊的花纹所用的丝线的颜色一模一样,只是绣出的款式不同罢了。
冷澜之怀疑自己感觉出错了,正待细细搜寻,就听玉石般的声音又响起:“公主。”
“顾典司还有事?”冷澜之疑惑看他。
顾湛不知何时转过了身来,躬身道:“公主金枝玉叶,莫要被一些下三滥的东西污了眼。”
他说完便转身离去,徒留冷澜之一人,缓缓蹙起了眉。
记忆里的这一日,太子兄长在大殿内被人洒了酒水,不得已去偏殿换衣服。
他被带去的是女子专门换衣的偏殿,里面早有人在等候了。
那是个从宫外来的歌姬,太子哥哥与之干柴烈火,迟迟不归,后来被人捉了奸。
太子兄长与太子妃嫂嫂大婚十年,一直顶着压力不纳妾,夫妻恩爱两不疑。
是以出了这样的事情,太子妃嫂嫂才会情绪波动过大,导致险些小产。
当年的事情冷澜之一直有所怀疑,太子兄长不是个乱来的人,否则以他的身份,根本不必偷偷摸摸,而且他是个温吞都性子,更是不会干出在父皇的寿宴上与歌姬暗通款曲的事情。
事后她曾经怀疑过太子兄长吃下了什么东西,或者是……房间里有什么东西。
她原本就做好了防范,如今顾湛的话,更是肯定了她的猜测。
“走。”
不多时,冷澜之就和流纱就由宫人领着到了偏殿。
偏殿之中有四个房间,冷澜之根据前世的记忆,准确地找到了其中一间。
彼时,房门紧闭。
流纱闭着呼吸踹开了房门。
屋内空空如也,床榻上没有人,只有熏香袅袅升起,散发着令人迷醉的香气。
流纱捂住口鼻进了屋,用茶水泼灭了香炉内的熏香,又将香炉拿到窗外放着,这才敢让冷澜之进屋。
冷澜之左右环顾。
没人?
她猜错了?那个女子这会儿还没进偏殿?
她的目光移到窗外的香炉上,凝眉命令:“搜。”
流纱和宫女领命,立马在房间里查找了起来,不多时就在衣柜里找到了一个藏匿起来的女子。
女子身上只穿着一层薄纱,半透明的薄纱根本无法起到遮掩的作用,若隐若现之下,该看的、不该看的都能看到,还有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朦胧美感。
她斜倚在柜子里,眼神迷蒙,看到亮光,她朝门外看来,露出谄媚的笑:“太子殿下,你来了啊……”
说着伸出了手,就要去抱流纱。
流纱面色大变,踉跄后退了好几步:“大胆贼人!”
女子却像是听不到她说的话一样,踉跄着追了出来,一面追一面撕扯着身上的薄纱:“太子殿下……”
冷澜之眯眼。
原以为这是个受害者,看来是她想错了。
既然如此,休怪她狠心。
“阿兰。”
阿兰从外面进来,将女子砍晕,有人扛了起来。
与此同时,大殿内之中。
秦王正在与身旁的越王“好友交流”,秦王一激动抬起了胳膊想要重重拍向桌案,恰好一个宫人上前斟酒,所有的酒水便都洒在了秦王的身上。
“秦王殿下恕罪!秦王殿下恕罪!”
越王笑容宽厚道:“你也不是故意的,不用紧张。”
秦王冷笑:“老五,你什么时候能做本王的主了?”
越王笑的谦和:“三哥言重了,弟弟不敢做哥哥的主,只是今日是父皇的寿辰,你若将事情闹大,会惹得父皇不高兴的。”
“呵!你除了会拿父皇压我,还能干什么?”
越王但笑不语。
秦王越看他脸上那有如面具一般的笑容就越生气,偏生他还不能将越王怎么样,就连那个宫人,这会儿也不好明目张胆的罚。
他冷笑一声:“你最好是能庇护他一辈子!”
衣服脏了,自然是要换衣服的。
秦王于是离开了席间。
酒席间有人被弄脏衣服是常有的事情,用来换衣服的偏殿就是为应付此种情况发生的。
一般来说,除非换衣服的人中途去做了别的事情,否则不会耽搁太长时间。
比如伽罗公主,她一来一回的时间就不算长。
但后去的秦王离开的时间就有点长了。
“秦王是跑回他的封地换衣服了吗?怎么还不回来?”
寿宴已经到了下半段,秦王却不见踪影,皇帝有些生气。
正在这时,一个小太监闯进了大殿,面色焦急道:“陛下,不好了,秦王殿下他……他……”
寿宴的欢乐气氛戛然而止。
不多时,官员和家眷们都被送出了宫,偌大的皇宫里只留下了皇室成员。
冷澜之跟在众人身后,闲庭信步般朝着宫人指引的方向走去,脑海中却在分析着这些前因后果。
幕后之人若真的是三哥秦王,那他的目的真的是太子兄长吗?
虽说在寿宴上出了丑闻的确是能够坏了太子兄长的形象,可若想要以此来将他踢下太子之位,未免太异想天开。
太子兄长性情和顺,在此之前对几个兄弟一直都是友善的态度。
此事一出,他便是再和顺也能察觉出幕后之人定然是那几个兄弟之中的某个人,甚至大胆一些还能直接锁定嫌疑人——秦王。
毕竟事后,秦王得到了父皇的重用,获利最多。
没能一脚踩死太子,又留下了把柄,是等着被太子报复么?
除非……
这些人的目的,不是小打小闹,而是太子妃嫂嫂腹中的孩子!
孩子没了,太子妃嫂嫂又不能再生育,再加上太子兄长被捉奸在床和被父皇发怒责罚的打击,种种结合起来,便能将太子兄长彻底压垮。
也就……只有这种可能了。
幕后之人,好沉重的心思!好歹毒的算计!
而且,那人的势力已经渗透到了太子府内部,否则那人不可能率先知道太子妃嫂嫂已经有了身孕,并且这一胎绝对不能出意外。
冷澜之的后背,渗出了一层冷汗。
原来,早就有一只黑手的阴影笼罩住了她和太子兄长。
她越发肯定,她的失败婚姻,并非全然是因为遇人不淑才造成的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