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慕容小公爷拦在了车架前。”车夫勒停马儿,对车内的公主禀报道。
冷澜之不想见:“继续驾车,若他不让开,便碾过去。”
这两年来,是个人就敢动不动地拦停她的车架,她真是给他们脸了。
慕容玄眼睁睁看着那辆马车朝着自己撞了过来,眸中满是不可置信。
一瞬间的震惊过后,他并没有躲开,只是蹙眉看着那不断靠近的马车,不相信冷澜之真的狠心至此。
事实证明,冷澜之真的能。
命令她已经给下去了,车夫是她的人,自会听从她的命令。
而慕容玄自己非要挡在她的车架前找死,岂能怪她?
眼睁睁看着马车越来越近,慕容玄瞳孔猛缩。
终于,在马蹄即将撞上他的瞬间,他还是控制不住本能的反应,避了开去。
冷澜之透过被风吹起的窗帘,看到了已经站到了马车一侧的人,唇角勾起了一抹漫不经心的嘲讽。
这个人,当年莫名其妙地单方面和她绝交,如今又突然跑到她面前发疯。
她实在是不懂他的脑回路。
却也不想懂。
无关紧要的人,她不想浪费半点精力。
唇畔的笑意还来不及收敛,马车突然重重一颤,一道熟悉的身影就那么闯入了车里。
“慕容玄,你大胆!”
冷澜之面色微变,怎么也没想到这人竟然如此胆大包天,光天化日之下就敢闯入她的马车!
慕容玄觉得,女子惊慌失措的模样意外的顺眼。
至少,比她对他横眉冷对的表情好看和生动多了。
“卑职有一事不明,望公主能解惑。”
冷澜之气结:“本宫解不了你的疑惑,你滚下去!”
慕容玄:“……”
她真冷淡啊。
明明他们从前,不是这样的。
抿唇,他无视了女子的愤怒,沉声问道:“当年,你为何要杀掉阿桃?”
冷澜之一怔。
阿桃是曾经伺候过她的一个宫女,小姑娘十分机灵可爱,冷澜之也很喜欢这个俏皮活泼的宫女。
只可惜,她是个细作,是娴贵妃派来监视她、并伺机对付她的。
只是娴贵妃没想到,阿桃这个十几岁的少女却有着一颗感恩的心。
那年阿桃外出归来染上了时疫,时下最常见的做法便是把染病的人隔离起来,让他们自生自灭。
冷澜之一来是不想让熟悉的人就这样死去,二来也是担心疫情扩散,便请求父皇和母后不要采用一刀切的方法,而是派遣御医帮助那些生了病的人。
因为,只有找到病因,想出对策,才能真正帮助那些病人。
当然,这并不是说那时的疫情能得到控制都是冷澜之的功劳,而是……因为她反应及时,许多病人都保住了性命。
阿桃便是其中一个。
阿桃原本都绝望了。
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请假外出回来后刚踏进宫门就被控制了起来,并且经历了两日自生自灭的日子。
她很清楚,像她这种身份卑微的人。便是死了也无人在意。
不会有人救她。
就在她彻底绝望了的时候,宫里的御医突然出现,带着海量的药材和高超的医术,把她从鬼门关里救了出来。
也是通过那些御医,她知道自己能有被救治的机会,都是因为公主。
她心存感激,便不忍心再做伤害冷澜之的事情。
可是,阿桃的父母亲人的性命都握在了娴贵妃的手里,她同样不敢拿自己的父母亲人去赌。
最后,这个傻姑娘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用自己的命,换父母亲人的命。
那一日,小姑娘沐浴焚香完毕,又将冷澜之赏给她的糕点都吃了。
而后走到冷澜之面前跪下,将她细作的身份、身负的任务、曾经传递过的消息,以及她从娴贵妃那里得到的消息,一股脑地告诉了冷澜之。
最后,她还说出了另一个和她里应外合的细作的名字。
她请求冷澜之看在她提供了情报的份儿上,帮她救出家人。
而后,一头撞死在了大殿内。
那是冷澜之第一次直面宫廷斗争的残酷,也是第一次明白,即便是整日里唤着她妹妹的人,可能内心里也不希望她过得好,而是一心图谋她的身家性命。
阿桃死后,她难过了好久,最后决定完成阿桃的遗愿,救出她的父母。
同时她也打算清理门户。
要清理的,自然是娴贵妃所安排的另一个细作。
那时的伽罗公主不过是个十三岁的热血少女,得知有人在自己身边埋了奸细,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扫除这些祸害。
母后那时虽然有不同的意见,却也没有反对,帮她将那奸细揪了出来,当场杖毙。
不久后,阿桃的父母被救了出来。
冷澜之没说阿桃为了忠孝两全而选择牺牲的事情,只告诉他们小姑娘是不幸染上了重病病死的,又给了他们一大笔钱,把他们送到了安全的地方,让他们重新开始生活。
这些往事回忆起来看似冗长,但其实所有画面一一闪过也没用多长时间。
至少在慕容玄的视角里,冷澜之只是愣了一会儿就沉下了脸,面无表情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本宫杀了阿桃?”
“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
见她死不承认,慕容玄俊脸沉沉:“那日,我本想去找你玩,不料还没走到你的宫里,就看到你宫中的两个太监抬着一具尸体出来。事后我打听了,你宫里只有阿桃不见了!”
如果是别的宫人,他或许不会这么在意。
可偏偏是阿桃!
那个帮冷澜之获得了无数赞誉的宫女!
盛京百姓因为伽罗公主力排众议、勇救宫女,才对她推崇备至。
可一转眼,那个宫女就被她打死了?
这换做是任何人,都没有办法不多想。
冷澜之愣了一下,终于明白了他那时为何会生气。
只是……
明白归明白,她却不理解,甚至觉得可笑。
区区误会而已。
他又不是没长嘴,而且当时他都走到她的宫殿附近了,就不能进去问问?!
再不济,她在完全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的情况下也不止一次主动求和,他为何不当场跟她说清楚,而是要选择毫无意义的冷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