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眼下的乌青也被垂出的两只眼球映上大半阴影。
是天道，是它在用这种方式告诉江素。
小小修士，口出狂言，你还不够格。
江素丧失了听觉，唯有乌云中不断跳动的雷电，让她知晓自己仍处于进阶元婴的过程之中。
青衣少女一臂白骨，仍举刀向天。
万籁寂静之中，她听见如同佛乐经韵一般的远古的清冷女音透过头骨，在她的识海中絮语绵绵道:“雷劫罢了，江素有何不能抗。”
是江素自己的声音。
性命垂危之际，她自己便是江素的诸天神佛。
天雷狠狠劈在青衣少女的左臂，细长的白骨瞬间断裂炸开，尺骨桡骨，先接触雷电化为粉末，黑焦化灰，纷飞过“笔直”的少女。肱骨碎成了骨块，像极了火葬场中烧不化的残肢。
这一次，她没有手能够握住肃杀。
江素并不发慌，反而眼睛里的光闪烁的更为热切，她的涎液从口角流下，仰头时，会沿着裂开的嘴角灌到耳中。
“嘿嘿，我是不是要变成人彘了。”
“好期待。”
“好期待，痛苦……真实的痛苦！”
第五道天雷来的突然，它和第六道天雷相互交错，如同两条长蛇缠绵，从天螺旋而降。
江素察觉到黑云中半亮的天空，猛然坐在地上，用腹部的力量将双腿举起，青色的衣角退至少女的大腿上。
白色里裤中纤细的双腿，代替她的手臂，指向天空……
江素:“……”就指你！就指你！
打断了全身骨头，老子也要鄙视你这个狗天道！要不是没有那个东西，我平躺在地也有东西直指你！
可惜双雷并没有如江素所料劈向她的双腿，他们似有灵智一般，绕过空中百鸟，直接劈向少女的头盖骨。
？？？
“你搞我？”
少女期待的目光僵在面上，苍白的脸色有汗液在一息之中沿着她的鬓角缓缓淌到下巴上。
————
远处的四人。
柳云清一直观察着天空的异变，甚至屏息凝神将雷声尽数纳入耳中不落半分，他听及此处浑身一震，像是遇到了什么洪水猛兽，惊道:“等等，这第五第六道雷是怎么回事？！！怎么会一同出现？这……素素如何能够抗过同时出现的两道天雷？！！这是要置她于死地！”
董倚衣也察觉到此事，原本舒缓眉目，故作的镇定在这一刻终于瓦解，她信江素，但是她又怎么可能不担心江素！
她连忙掐诀，想要感应到自己曾留下一缕神识的红色剑穗，她急了，她要代替江素去承担！
此痛承于你身，受之于我！
如果江素能知道此时董倚衣所想，一定会感动的涕泗横流，巴不得钻进董倚衣的怀里用手娇弱的敲着这位白衣剑修的胸口。
紧接着吐槽一句:“古老替痛文学，竟出现在我身上！”
可惜，青衣少女全然不知。
章云笙的手掌藏于宽大的衣袖之中，她的手指正不断摩挲着一个金色的小巧钱袋。
此钱袋远小于寻常钱袋。
一袋号令百袋生。
章云笙的底气便就在于，她买过江素的不少丹药，付钱时大多直接扔钱袋，每每多出来的灵石，都是她对素素崽的喜爱的证明。
“所以，我这钱袋，袋袋相接，替她分担此天雷，绰绰有余！”
各人有各人的忧愁法，唯有当事人最是少思。
————
江素不怕啊，你来啊，你给我玩惊悚，我求之不得。
天雷一左一右，绕过她顶在头顶的肃杀，直接劈在少女的耳尖上两寸。
一震酥麻感由头颅迅速沿着任督二脉袭向她的全身。
江素用力举起的双腿，想要恢复平躺的姿态，谁料她的双腿，转瞬就僵在半空中，下一秒双腿离开她的上身，彻底如了少女的愿。
她变成了人彘。
双腿上的皮肤与过往的碎裂不同，这一次是如同鳞片一般凝结成了密密麻麻的薄片随风散落。
她散落在地上的每一块肉，每一寸肌肤，散发着黑焦的苦味。
“好香的肉。应是外酥里嫩，椒盐脆皮……三分为肥，六分为瘦，还有一分在调味。”
她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九天紫雷击头部的情况，无异于精神病院控制病人时所用的电击“治疗。”
现在，江素是真正的“病人”，她被分肢以束于地，又被割肉做成烧烤，又被雷击刺激精神，天道若有化身，应当在自己的身旁嘲讽道:“医修，你该进行下一个疗程喽。”
江素的双眸中又重新映出惊恐之色，青丝在地上与砂石摩挲，走马灯后光影密布，悉悉索索的人影奔跑在江素的身旁。
她剧烈摇晃着脑袋，用尖锐的声线高喊道:“我没病！我没病！我才是这间诊室的医生！！！我是新来的！我是新招进来的医生！”
“你们是谁？！！你们到底是谁？！！你们赶紧从我的诊室里滚出去！！！滚出去啊！！我才是中医科的江素！！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少女的嘴唇不断蠕动，先前周身黑焦的“薄片”似有数不尽的细腿生成，一齐爬向少女微张的嘴。
“我才是……我才是医生。我没有病……不是病人……”
一只黑焦入口腔，另一只黑焦钻进舌下，亦有千百只细腿扒开她的淡唇，进入少女的口中齿上入喉。
江素的声音逐渐平稳，她此时双目失神，不断低声絮语道:“食物……唔……”
“口腔……咽……食道……胃……大肠……小肠……肛门。”
“嘻嘻，记住了吗，这个可是基础哦！”
少女不知在提醒何人，眼中逐渐生了柔情，浅淡的唇上染血，勾唇时千娇百媚，想要将“这人”揽进自己的温柔乡中。
“江素，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一道严厉的批评之语出现在她的识海。
“江素！你醒醒！！！你到底在想些什么？！现在是雷劫！你在渡雷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