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总你这是……突然行这么大礼干嘛？”
突然有人朝着自己鞠躬，说要磕一个，李老板被吓得连连后退。
但陈彦光还是结结实实的来了个九十度的鞠躬。
只差一句“私密马赛”，就有躬匠精神那味了。
“李老板，这礼你受得起。”张扬在旁边笑着解释道，“这汉白玉的碗，就是陈总他老婆娘家生产的工艺品。”
“工艺品？不可能吧。”
李老板虽然嘴上还是怀疑，但是语气比之前弱了不少。
毕竟陈彦光不会无缘无故的来这么一下。
他直接打开橱窗，拿起那个汉代的玉碗递给了陈彦光。
“陈总，你再仔细看看？”
“这是我在酒店旁边的工地上找一个老头买的，那人看着挺老实的，当时碗上面还沾着泥巴呢，说是刚挖出来的。”
“那个老头应该就是我们集团的业务员。”陈彦光接过玉碗说道，“李老板，实不相瞒，国内这几年古董仿品行业卷的不行，我岳丈家也是被逼的没办法，才招了些业务员给大家讲故事。”
“不过伱放心，我媳妇的大伯、还有她爷爷，也就是这种诈骗的幕后策划者，已经被送进去坐牢了。”
李老板：“……”
他脸上肉眼可见的迷茫。
我是谁？我在哪儿？陈总你在说什么？
还有，这满屋子的藏品真的是我买的吗？
看到他这个样子，陈彦光非常惭愧的说：“李老板，买这个花了多少？我把钱退给你。”
噗嗤，好像有刀刺进肉里的声音，可惜没有血溅出来。
“不用了、不用了。”李老板左手捂着心脏，右手在面前慌忙的来回摆动。
他快绷不住了。
张扬感觉再聊下去，李老板的健康状况堪忧，赶紧把陈彦光拉到了身边。
又接过他手里的玉碗，放回了橱柜里。
张扬转移话题说：“诶，李老板，你不是说还收藏了很多香炉吗？咱们现在去看看？”
“香炉……好吧。”李老板语气微弱的说道，“我给你们带路。”
……
张扬和陈彦光跟在李老板身后，缓慢的走到了隔壁的房间。
两人走在后面，生怕前面的老汉一个不小心直接倒下了。
不过还好，他恢复的情况还不错。
估计是客厅里那些真的佛像给了李老板信心，等到开始看香炉的时候，他的音量已经基本恢复了正常。
“这个房间里，就是我收藏的历朝历代的香炉了。”
李老板这次没有卖关子，直接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把所有的灯都打开，接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陈总、张馆长，二位请便吧。”
“我坐在这儿缓一缓。”
“行，那你休息会儿吧。”张扬点点头，目光已经转移到了旁边的橱窗里。
香炉藏室的情况和玉器藏室完全不同，起码就真品率来说，已经算是专业藏家的水准了。
唯一的问题，还是东西摆放的没条理，瞎摆一起，不同年代的香炉、真真假假的摆在一起。
让张扬不得不逐一的去辨认。
因为李老板在养精蓄锐，张扬很配合的没发出声音，默默的欣赏着精美的古董。
张扬不说话，他自己看的懂。
但是陈彦光可就尬住了。
瓷器方面陈彦光还能指点江山，香炉是真看不出来个所以然了。
犹豫了一会儿，陈彦光不安分的走到张扬身后，小声嘀咕道：“扬哥，怎么样？”
“不错，精品蛮多的。”张扬点点头，继续默默往前走。
“哦，那……那你说，刚才我会不会把李老板气到了啊？”陈彦光找了个话题。
“肯定啊。”张扬停下来点了点头，“你明明说的磕一个，结果在那儿鞠躬。”
“搞得好像送他归西一样，谁能受得了？”
“我说磕难道还真要磕啊，别吧。”陈彦光压低了声音说，“我看他现在已经缓过来了，那这些铜炉是真是假，你等会儿还要告诉他吗？”
“看他问不问呗，我肯定不会主动去告诉他的。”
张扬话音刚落，李老板的声音就在二人身后响起。
“张馆长、陈总，东西有问题的话，你们不用瞒着我的。”
“直说吧，反正再差，也不可能比我那些玉马车差了。”
“没有瞒着你啊。”张扬转过身笑着说道，“是陈总他说，你这里的好东西太多了，让我推荐几件保值的，等会儿请你割爱。”
“真的？”李老板怀疑的问道。
刚才他不信自己买到了假货；
现在他不信这一屋子里有真货。
“比真金还真。”陈彦光附和道，随手隔空点了三个香炉说，“我就是打算从这三件里面，随便选一件来着。”
“那最后选定没？”李老板目光炯炯的问道。
“额……扬哥，你刚才说的是哪件来着？”
“我记性差，给忘了。”
“这件。”张扬果断的转过身，指着刚才自己面前的那件博山炉说，“你选的那三件都差点意思，咱们要买就买最好的。”
不是张扬不想顺着陈彦光的话往下说，实在是他点的那三件，都是赝品。
可能这就是河东集团的女婿吧，天选之子，气运已经到这个地步了，随便一指就是假货。
“博山炉是真的？”李老板也来兴趣了，笑着凑过来。
“张馆长，这是汉代的博山炉对吧？”
“没错啊。”张扬点点头，“看到这上面的小人像没，雕的是狩猎图，这在汉代是很常见的图案。”
“想象一下，这个炉子里点燃香以后，烟雾从这些缝隙里冒出来，整个山形的纹饰都沐浴在烟雾里，就像真的仙山一样，有趣的是，仙山中还有猎户……”
“确实堪称仙境。”李老板一边想象，一边满意的赞叹道。
“牛逼啊。”陈彦光一句话打破了氛围。
“李老板，这件你卖不卖？”
“嘿嘿，承蒙陈总看的上，但这件东西我不卖。”李老板笑了，这是他从玉器藏室出来后第一次笑。
毕竟是做生意的好手，他马上改变了思路。
与其纠结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不如沙海淘金，只去找真品。
他的目光迅速回到张扬脸上：
“张馆长，帮我看看，能不能再从这些炉子里面，按照唐宋元明清的朝代顺序，各找一件有代表性的真品出来？”
“我凑一整套。”
“哦？这个想法可以啊。”张扬自己都没想过这种收藏的思路。
香炉是一种特殊用途的金属器，还真是一点点的，在各个朝代慢慢变化，最后逐渐演变成了大家记忆中的样子。
最早是从商周时期的青铜鼎逐渐演化过来的，一直到汉代的博山炉，才算正式独立出来，成为一种特殊用途的器皿。
要是按李老板这个思路来找的话……
汉代的肯定没疑问了，就是眼前这件博山炉。
唐代的话，唐三彩的香炉肯定是最具代表性的。
但李老板这个房间里只有金属器，张扬找了半天，终于锁定一件不错的唐代香炉，材质是银鎏金的。
唐代的香炉，当时大部分都是在佛寺上香用的，又因为唐代的佛寺普遍比较有钱，所以用贵金属比较多，铜鎏金、银鎏金都比较普遍。
李老板收藏的这件银鎏金的香炉，上面还有錾花工艺的纹饰，整体看下来非常的漂亮。
放在国内，要是能搞清楚来源的话，估计定个三级文物都不成问题。
如果说唐代的香炉可能还要花点心思挑一挑，那宋代的香炉就完全是送分题了。
因为从这个时候开始，香炉逐渐成了读书人的文玩之一，摆在书案上，焚香用的。
麒麟、凫鸭、狮子，各种动物造型的香炉出现在读书人的书桌上。
所以找年代最老的兽形香炉，就能找到宋代的。
有点遗憾的是，张扬在李老板这里，只找到一只南宋的铜鸭子，差强人意。
据说曾经有专家给这种鸭形香炉估价100万。
虽然市场价不值这么多吧，但是单从存世量上看的话，这种凫鸭确实是百万那个档次的文物，只不过有很大一部分经济价值转化成了文物价值。
“元代的……李老板，你这里没有啊。”张扬看了一圈后说道。
“没有？不可能吧。”
“真没有，元代的香炉目前看到的是钧窑居多，也就是瓷的香炉。金属的元代香炉，我记得只有几个博物馆里有，市面上流通的都很少。”
张扬解释的非常详细，他怕李老板想不开。
“那是不是以后别人卖我元代的铜香炉，我可以默认它是假的？”
“差不多是这样。”
“至于明清的，就没必要找了吧。”张扬随手指了指，“这件、这件、还有那一排的前三个，都是明清的香炉。”
“这两个朝代的香炉存世量很大，一般的也就万把块的样子。”
“那确实没必要找了。”李老板点点头，自顾自的说，“我下次直接去佳士得拍卖几件贵的回来就行。”
“是这个道理，但是其实也可以来海林之光拍卖会。”
“哎呀，我的，老糊涂了。”李老板装模作样的一拍脑门，嘴里说着，“差点忘了张大师也有拍卖会了。”
……
两天后，张扬辗转好几趟飞机，飞到了临海。
本来同行的还有沙特父女俩，不过他们在香江分开了。
张扬本来都准备好去他们在印尼的家了，结果那晚老王子突然打电话过来说，有急事要去一趟华夏。
“家访”只能暂时取消。
虽然李老板有点遗憾，但也没办法。
没想到张扬准备上飞机的时候，遇上了同样要登机的父女俩。
老王子强行帮张扬升舱后，在飞机上告诉张扬，他们这次去华夏，是因为投资的球队出事了。
张扬这才知道，原来老王子还是利亚德某球队的股东。
听说是因为球队友谊赛的票卖得不行，球队和比赛的承包商吵起来了。
张扬很少看球，和老王子没啥共同语言。
不过和巴莎伊尔倒是有不少共同话题。
这个姑娘对华夏文化有非常浓厚的兴趣，一路上问东问西的没停过。
甚至还特意换座位坐到张扬旁边，热情的差点让张扬产生了人生四大错觉之一。
两人在香江临分开的时候，巴莎伊尔问张扬：“张先生，你结婚了吗？”
得知张扬有女朋友，她没有任何失落的表情，反而劝张扬：“如果你加入沙特国籍的话，你可以娶四个老婆。”
“而且妻子之间是平等的，你完全不用担心她们之间会有矛盾，只要你对每个人好就可以了。”
这是在暗示什么吗？张扬有些不知所措。
不过张扬还是很坚定的，他的心是沈姑娘的，当场拒绝了巴莎伊尔的建议。
回到临海后，真正忙碌的生活才刚刚开始。
张扬这次去印尼，最大的收获不是见识了海捞瓷的打捞方法，也不是认识了两位沙特王室，而是和李老板达成了初步的合作意向。
他要卖对方的收藏品。
不止是海捞瓷，还有李老板在东南亚搜集的各类古董，包括香炉、佛像、书画、香料等等。
而且卖的方式也很有趣。
李老板的原话是：
“我自己是个不懂收藏的人，我不希望我的藏品还落到不懂收藏的人手上，所以我需要你们帮忙确认买家的收藏实力后，才能把我的东西卖给他。”
和《华玉之门》的负责人商量过后，国内古董圈有史以来，第一次有卖家，对收藏者已有的藏品提出了要求。
以前最多就是验资、或者考眼力，现在要必须给张扬看收藏品，确定收藏水平。
一共四个等级，最高是S级，最低是C级。
当然，这么麻烦的操作背后，是大幅度的让利。
S级的藏家，在《华玉之门》的古董商店购买古董，全场一律无条件打三折。
A级是五折、B级是八折、C级是不打折。
“基本上，八折能保证你们不亏。”
“五折就能小赚一点。”
“至于S级，放心，我肯定会卡人数的，不然要赔死。”张扬耐心的给直播间的弹幕解释道。
在钞能力的加持下，直播间的观众数量已经达到了八万多，而且在转播的《华玉之门》直播间，还有四万多观众。
虽然大部分人都是来看热闹的，但两个直播间的人数加起来，都能在逗音排前十了。
已经妥妥的是TOP级别的主播。
张扬看着直播的镜头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这次能不能火出圈，挣大钱，就看这波了。
“来，欢迎第一位定级的宝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