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靖倒是料想不到元长老在众目睽睽之下能杀出这么一著,知道长老略微猜到驼神已反,突然赐了个大位给他,他本带著驼神要来揭穿元长老的阴谋,倘若这驼神受了诱惑,又临阵变卦,可是不妙,他转过头,果然见到驼神身子微颤,脸色有异,心中似在交战著。
卫靖急忙招了招手,喊:“将四方会余孽带出!”
地城堂中登时分开成两侧,一批堂众带出了十来个四方会土匪,卫靖高声说:“这些土匪就是在地下来湖让咱们擒住的四方会喽啰,地下来湖当中还囚著三、四百人。”
“咱们用刑逼出了口供,这才知道……”卫靖朗声喊著。
突然听见元长老一声大叫,声响如雷,爆烈喊著:“这才知道,幕后勾结土匪的内奸,便是徒有虚名的剑王杨仇飞!来人,斩——”
包括卫靖在内,都没料到元长老单薄的身子竟能喊出这么高亢宏亮的声音,一下子反应未及,那杨仇飞身边围著的莲花堂众倒是应变得快,收到长老号令,立时抽拔兵刃,动手要杀。
元长老双拳高举,双眼激突,愤慨大喊:“土匪已灭,来湖鸿福,剩下来的便是剿下这内奸主谋的脑袋,以慰无辜百姓、战死弟兄们的在天之灵!”元长老吼著,伸臂指向杨仇飞喊:“当心杨仇飞诈病,别让他拿到长剑”
一干莲花堂众听元长老这么喊,又止住了脚步,直直望著那躺在躺椅上的杨仇飞,知道若这剑王是假病,那可难以对付。
杨仇飞身旁的宾客们听了长老号令,个个大惊失色,有些急急喊著:“未辨分明就要杀人,未免太过份!”
周彰微微抬手,按向腰间金刀;唐铁也微微挺枪,向著杨仇飞;曲文瑛却是长剑一横,阻在闯天门帮众与杨仇飞身边,正色大喊:“且慢……”
“月临堂密谋造反,一齐杀了!”元长老爆裂大吼,尾音破哑刺耳。
只见数个堂口纷纷骚动,无双堂和月临堂纷纷拔出兵刃对峙,杨仇飞身前那猪肉先生龇牙咧嘴、卖艺叔卷起了袖子、茶老板愤慨握拳,分立三边,赤手空拳守著杨仇飞。
樊军也抖了抖手,深吸口气,他见元长老张开嘴巴又要嚷嚷,便抢先怒吼:“闭嘴——”
元长老让樊军这一喝吓退了半步,气势减弱,他见到莲花堂似不足以制服樊军等人,又见周彰、唐铁两路无双堂众左右夹著月临堂僵持对峙,却离杨仇飞那方有些距离,便朝著离杨仇飞邻近的钟至友喝喊:“钟副堂主,杀杨仇飞。”
“不要。”钟至友这么回答,身后数百来个堂众一动也不动。
元长老张大了嘴,愕然地说不出话,不明白这得他好处当上副堂主的钟至友为何不听他的话。
因为钟至友不是钟至友,又是娄牧假扮。
当天贝小路在地下来湖差人扛出的那数只大袋,里头装著正是才升任无双堂副堂主之位的钟至友及其心腹。
贝小路将这些人囚入了先前拷问天鹰盟帮众的那地下密道,轮流对钟至友等行“闷刑”,用土浆闷住他们脸面,却又故意留了小孔让他们换气,因而取得他们长相的模子,造出他们的脸皮面具。
贝小路将他们分开囚于数间小室,不蒙眼、不塞耳,却是暗中观察,每日疲劳审问,偶而抽几下鞭子,时时刻刻调换小室。
娄牧等几个飞雪山庄中人,戴著仿制脸皮,或涂些血渍、或绑覆绷带,便这么混入其中,这批无双堂帮众日夜受审,精神不济,心中惶恐,无法分辨身边伙伴渐渐地被调了包,今日混入两个人、明日混入三个人,便这么著,八人当中有一半以上都是飞雪山庄假扮。
数日下来,娄牧等时时与那些那些真无双堂众攀谈,掌握了堂中情势,将他们切口暗语、举止习惯、行事作风全暗记心中。
跟著便佯装串连各个小室中所囚伙伴,找了个机会一齐逃出大牢。
这八人在昏暗牢中难以分辨身边伙伴是真是假,逃出时由于娄牧等早已将各自扮演之人学得维妙维肖,且都是阶级较高的帮众,余下四人也不疑有他。
大伙儿回到了己方据点,娄牧取出了夺回的升任旨令和副堂主令牌,接收了这无双堂口,娄牧口才更胜钟至友,且有贝小路暗中指点,倒似乎能够比真的钟至友更加顺利地取下堂中实权地位,对于那些不服气的堂众娄牧也并不在意,放任他们擅自行动。
数天之内,娄牧集结了数百个听他号令行动的无双堂众,同时也接到了长老通报,要他赶赴大扬府来援。
娄牧照著贝小路指示,将长老一番号令改得面目全非,原本“前往大扬府围攻土匪”变成了“前往大扬府支援剑王,捉拿反贼元鸯。”
“你……你……”元长老指著钟至友,身子发颤,尚无法应变,又听到远处骚动大作,回过头去,只见到又是数批大队人马浩荡赶来。
带头那人圆滚胖壮,拍著肚子,哈哈大笑,所有人听他笑声,都说:“食胜天胡白来了——”
只见那大队人马声势浩大,可不只食胜天一路,尚有大小数十个帮会集结同行,全都是这些时日与雷南在来湖市南并肩抗匪的剿匪联军。
胡白尚未走近,便大声嚷嚷:“铁爪帮已经溃散,雷员外正领著人追剿,胡白知道这儿有好戏瞧,偷个懒儿先来一步,和大家会合,顺便看大戏!”
元长老望著胡白,急急嚷著,声音已不若方才响亮,而是沙哑虚竭:“胡堂主,你来得正好,快将反贼拿下!”
胡白哈哈一笑,大手一招,看看左边、看看右边,吩咐:“长老要我拿反贼,反贼在哪儿?”
他一面走,一面问,经过地城堂身边,卫靖指了指杨仇飞那方,说:“腰间挂金刀那个是反贼,去把他打哭。”卫靖这话说得甚轻,其他人倒是听不清楚,他又补充一句更低的声音:“将我外公救出。”
“好——”胡白拍了拍手,大步走向杨仇飞那方。
众宾客见胡白这路人马声势浩大,又见胡白确听长老号令,要擒“反贼”,都以为大势已定,胡白身手极好,由他带头,即便是杨仇飞当真装病,也未必能逃脱这重重包围。
胡白拍著肚子笑,走近杨仇飞,伸手指了指躺椅上的动也不动的杨仇飞,笑著说:“反贼,元长老要我擒下你。”
他这么说,伸手就往杨仇飞身上去抓,心想先将他抢到手再说。
“滚!”猪肉先生却不知胡白打算,只当他当真听从元长老号令,要来擒杨仇飞,气得一拳打向胡白,胡白抬手一拨,挡下猪肉先生重拳,茶老板也起脚来踢,这两人都是暴躁脾气,见胡白向杨仇飞伸手,二话不说就打。
胡白哭笑不得,左右双掌连连拨挡,他见杨仇飞此时瘫状,就怕若是大伙儿一拥而上,刀剑无眼,在杨仇飞身上划上一刀也是麻烦,此时便也二话不说,想尽快抢过杨仇飞。
胡白做出打算,出手便强悍许多,铁掌一掠,将茶老板翻了个大筋斗,又将猪肉先生猛推摔开。
樊军知道胡白向来与卫靖交好,晓得胡白自有打算,便也不动声色,岂知胡白打倒了茶老板与猪肉先生,跟著又向樊军击出一掌,掌势雄烈。
樊军大惊,避开这掌,喝问:“胡大厨子,你……”
“大伙儿看我胡白一人对付这些家伙——”胡白哈哈大笑,又一掌将卖艺叔逼开,跟著再攻樊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