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榆琴像是下定了决心般看着卫靖道:“我想学剑,卫公子可愿教我?”
卫靖、任千芸闻言皆是一惊。
榆琴又接着道:“但若公子近日杂务缠身,或有什么不便之处,榆琴便继续精进琴艺,亦是无妨。”
任千芸望向卫靖,只见卫靖沉思半晌,然后问道:“琴姑娘为何想学剑?”
榆琴道:“榆琴既入司马家,也算半个江湖人了,倘若临时有什么危急情事,榆琴也想出一份力,更不能总是要人保护,再说…...”说到这顿了一顿,续道:“卫公子身在江湖,近日更身陷《万武归藏》一事,未来还有何难关,亦未可知,榆琴想帮上公子的忙,即便力有未逮,至少......至少......”
榆琴未说完便把眼睛别开,但两人知道她想说的是,至少不要成为卫靖的负累。
卫靖心下感动,却担心学剑会害她身陷危险之中,一时难以抉择,此时再望向榆琴,只见她也看着自己。
望着榆琴坚定的目光,卫靖知道她虽外表柔弱,但内心其实甚有主见,也很坚强,卫靖微微叹了口气后向任千芸问道:“七妹,你怎么说?”
任千芸道:“你已有想法,又何必问我?”
卫靖点头后便向榆琴道:“琴姑娘,我很担心你学剑后,也会卷入江湖是非之中......”榆琴只是静静点头,卫靖续道:“但我亦知琴姑娘很坚强,绝非一名柔弱女子,决定之事便不会再改,倘若琴姑娘想学剑,那我便教你。不过,话说在前头,我可不愿当你师父。”
榆琴眼睛一亮,双手握住卫靖的手掌,大喜道:“谢谢公子!”
榆琴想学剑其实仍有另一个原因,只是此时的她尚未察觉而已。卫靖有些不好意思,跟着道:“没事儿,琴姑娘什么时候准备好,便来找我吧,我先去问问徐大叔能不能给我弄把剑来。”
随后便去找人了。
那徐大叔乃是掌厨徐大娘的丈夫,也是司马家的内务总管,在这儿缺了什么物事都是找他。
任千芸微笑道:“司马家并不像别的门派那样,对传授武艺有比较严格的规定,毕竟大家都是来自不同门派,也各有各的过去,在这儿只要你愿学,有人肯教,又不违反江湖道义,那便没问题。琴姐姐别看二哥那样,其实他人很细心,跟他学剑准没错。”
榆琴也点头道:“是了,我正担心卫公子会不会有什么难处,谢谢妹妹提点。”
当日下午,卫靖便与榆琴在西厢房门口空地练剑,司马家人有时亦会在内院比试,也会交流武学心得,因此不算稀奇,此外,司马家并无禁止观看他人武学一事,敢在此处动武,便不怕你学,倘若真能学得几招,那也算你本事。
不过此时是二当家在教榆琴练剑,这个组合却又不可同日而语,几个经过的人纷纷驻足围观,那样子不像是在专心研究武艺,反而像在看戏班子出演大戏。
卫靖首先将一把剑交给榆琴,那剑比寻常更为薄窄,也更轻些,当是女子用剑,原来徐大叔自仓库中找到此剑,据说是之前一位女性食客所用,后来她换了新剑,便将这柄剑交给徐大叔,以备不时之需,此时才交到了榆琴手中。
随后卫靖向榆琴说明道:“琴姑娘,方才我左思右想,想出了这套『冰玉剑法』,此剑法易学难精,甚好上手,我须得先藉由此剑法助琴姑娘打好根基,先看看你使剑有何习惯,擅长什么路子,再给你安排日后方针。”
卫靖续道:“据闻此剑法乃是久远前一位女前辈所创,剑招轻巧灵动、冰清玉洁,颇有无瑕而不可侵犯之意,如今武林中我与宗主也不曾听闻有人会用,琴姑娘将来在江湖上运使,便无须顾忌。”
榆琴点头道:“卫公子费心了!”
前言已毕,两人便开始练剑,司马愚正好路过,看见一群人正自盯着两人练剑,笑骂:“人家专心练剑,你们凑什么热闹?”
这群人才纷纷离去。
榆琴心思敏捷、悟性甚佳,兼之卫靖细心讲解、用心演示,且两人已颇有默契,沟通无碍,一个时辰后,剑法中前几招已略有雏形。
卫靖发现榆琴使剑时有股微妙的节奏感,当是她琴艺高超,不自觉影响剑法所致,加上她性情不骄不躁、淡泊宁静,运起剑来甚是平稳、和谐,短短几招间,已然隐隐有自己的气质风范。
又过半个时辰,两人停下休息片刻,榆琴问道:“公子,榆琴表现如何啊?”
卫靖双眼一闭,神情严肃地说:“不行。”
榆琴并未气馁,点头道:“是,榆琴当加紧练习,不负公子教导。”
卫靖这才睁开眼睛,微笑道:“再学下去要比我还厉害了,那怎么能行?”
榆琴一怔,随即“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然后才道:“公子的嘴越来越厉害了。”
卫靖道:“琴姑娘,你的剑有股天生的气质,甚有灵性,我猜想那是因为你身负绝世琴艺,另外也与你的性情有关,此刻观之,你的剑法当是凌厉、气势不足,却能稳扎稳打、细水长流。攻守均衡亦或是四两拨千斤的内家剑法,可能最适合你。”
榆琴道:“是了,一个人的琴音当与他的性情相合,想来剑法亦是如此。”
卫靖点头续道:“同一套剑法在不同人手上,亦有不同的风采,琴姑娘气韵浑然天成,待日后艺成之时,我也很想看看琴姑娘的剑。”
榆琴闻言一愣,然后才道:“是,谢谢公子赞谬。”
神情中竟有一丝害羞腼腆之意。
见了榆琴如此神情,卫靖不禁暗笑:“卫靖啊卫靖,你一张嘴可真会讲,连琴姑娘也给你讲得不好意思了。”
榆琴见卫靖似笑非笑,更是发窘,忙道:“那榆琴便继续了。”
自顾自地练习了起来。
卫靖笑道:“今日便先练这几招吧,再多便练不熟。”
然后想了想仍是提醒了一句:“琴姑娘首日学剑,亦不可太过劳累了。”
榆琴微笑道:“好,多谢公子。”
数日间榆琴便专心练剑,卫靖见她颇有天份,已在思考下一套剑法该如何为她挑选。
这日六当家张五常返回总舵,正好有人送了几坛好酒,晚上大伙儿便饮酒为张五常接风,只有司马宗主不爱喝酒,只喝了一杯便即回房。
那张五常平时不爱说话,酒量也不好,卫靖便最爱开这位不苟言笑的六哥玩笑,不一会儿两人便双双醉倒。任千芸与榆琴两人也未喝酒,只是闲谈,怎知一回神大伙儿已然散的散、醉的醉,连徐大娘也喝到不省人事。
榆琴见状便起身收拾,任千芸也随后跟上,两人便在餐桌与厨房间忙碌。此时两人正合力清洗碗盘,任千芸突然问道:“琴姐姐,你觉得二哥这人怎么样?”
榆琴停下了手边动作,似乎被这问题给吓了一跳,然后道:“卫公子......”
榆琴顿了一下续道:“他是个很好、很好的人,我与他只见过几面,他却能真心为了我的遭遇而心里难受,更不计代价将我救了出来,虽然卫公子总是很开朗,但即便在说笑时,他也仍在为别人着想。那日在天目山,卫公子说到百里家的事,我知道他心里难受,他却为了不让我担心,仍是将笑容挂在脸上,如此.…..更是让人放心不下。”
最后那句话,榆琴更像是自言自语,而非对任千芸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