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韩佑爽约了,因为二日。
午时,也就是十一点的时候他才起床。
王海叫的床,九王爷周衍,带着张卓来了,就在正堂。
原本约好辰时也就是七点在京兆府碰面的北门御庸也来了,不是他想来,是在京兆府被撵了。
在地牢折腾了一夜,北门御庸完成了韩佑交给他的工作,刚到正堂没等休息一会呢,韩百韧上差了。
一声学生见过韩大人,然后,小胖子被赶走了。
韩百韧最烦三种人,读书人、死胖子,以及名门之后,北门御庸一样没落,全占。
韩佑伸着懒腰来到正堂的时候,各方势力代表全员落座。
小王爷周衍坐在左侧客位,斜着眼睛看向右侧客卫的北门御庸。
周衍身后的王府侍卫头子张卓,翻着白眼看向角落坐着的宫中禁卫陆百川。www..cc
见到韩佑来了,周衍跳下凳子,兴高采烈的跑了过去,嬉皮笑脸的施了一个礼。
“先生,三字经学生背下来啦,您该带学生继续在京中欺负人了。”
韩佑没好气的说道:“重新措辞。”
“您该继续带学生在京中斩奸除恶匡扶正义。”
“对喽。”
韩佑摸了摸周衍的小脑袋,坐在了主位上打着哈欠,目光扫过北门御庸与陆百川,呷了口茶。
北门御庸很不爽,因为被放了鸽子,还有刚刚在京兆府中还被韩百韧骂作世家中的下三滥死胖子。
陆百川也很不爽,陛下交代了差事对付马家,韩佑竟然日到三竿才起床。
漱了漱口,扭头将茶水喷在了地上,韩佑对周衍说道:“我们有点事商议,殿下你找个没人的地方凉快凉快去。”
周衍嘿嘿一笑:“先生,昨夜学生入宫啦。”
韩佑不明所以:“然后呢。”
张卓解释道:“陛下说,交代先生办的差事,殿下也可参与。”
“哦,这样啊。”+
韩佑放下茶盏:“那正好,大家都聚齐了,开个会吧,不过在开会之前,我希望大家能够互相信任,想要信任,就要知根知底。”
目光看向陆百川,韩佑开门见山:“宫中禁卫,从八品牙将,单单是这个身份,没资格让陛下来保护我,说吧,你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原本还装作透明人的陆百川,面色一滞,随即故作爽朗的笑道:“兄弟我武艺高强,陛下知晓,这才将兄弟派到你身边护你周全。”
“哦。”韩佑点了点头,一副不在意的模样问道:“陛下特意交代不让你说,是吧。”
“那倒没有。”
“靠尼玛,说漏嘴了吧。”韩佑直接骂道:“没让你说你还藏着掖着,赶紧说,不说滚回皇宫,用不着你保护我。”
“这…”陆百川苦笑连连:“你这不是难为兄弟吗。”
北门御庸突然插口说道:“韩公子,陆将军不愿说,那就不要问了嘛。”
“我就问,怎么的。”
“那小弟需回避一下。”
韩佑呵呵一乐,看向周衍:“见到了没,这就是咱大周的精英,官员呢,嘴上说着想做事,怕担责任,还口是心非,明明心里已经有了答案,非要装不知道,虚伪吧。”
周衍深以为然,满面鄙夷的看向小胖子:“虚伪至极。”
韩佑又指了指陆百川:“还有这个,陛下让他协助我听我差遣,结果呢,人家不说听我差遣,说护我周全,完了还不说到底是干什么的,就这种逼人,我能相信他吗。”
周衍依旧深以为然:“这逼人是不可信。”
要么说小王爷出师很快,不明白归不明白,但是一点都不妨碍他附和韩佑。
陆百川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到韩佑面前,抱了抱拳,施的还是军中礼节。
“仪刀卫从三品参将陆百川,见过韩公子。”
韩佑倒吸了一口凉气:“仪刀卫,还是从三品武将?”
北门御庸也是面色大变,他已经猜测出来了陆百川的身份,只是没想到竟然是“仪刀卫”。
仪刀卫,宫中禁卫的一支,本朝几乎没人提及了,前朝可谓威风赫赫,凶名赫赫。
所谓仪刀,可以理解为仪仗队,前朝天子出行时随行护车辇的,满编一千六百人。
到了明德帝期间,南北二关战事不断,各地藩王也是蠢蠢欲动,明德皇帝就开始用仪刀卫的禁卫去各地监军。
这些禁卫代表的是天子,权利也就越来越大,到了明德帝晚年期间,觉得仪刀卫挺好使,就开始单独设立一个衙门,也叫仪刀营,挑选各地军中精锐调拨其中,明里暗里监察天下各道军伍。
直到前朝末代皇帝他爹当政时,仪刀营的权利发展到了顶峰,不止可以监察军伍武将,连文臣家中都派了细作,可以说是耳目遍天下。
前朝末代皇帝上位后,为了平复朝臣怨气就砍了仪刀营大统领,并让内侍大太监掌管了这支禁卫。
历朝历代无数次证明,太监就不能掌权,当然,三宝太监郑和除外。
倒不是说太监掌权后和东厂西厂似的将天下搞的乌烟瘴气,而是更“隐秘”了,直接从明处彻底走向暗处了。
天子看谁哪个臣子不顺眼,仪刀营直接混进目标府中搜集证据,没证据就栽赃陷害无所不用其极。
天子想弄哪个大臣,有时候连罪证都不需要搜罗或者栽赃,仪刀营直接刺杀。
天子缺钱了,仪刀营直接找个莫须有的罪名抄家。
在某个阶段,整个京中,整个大康朝,可以说是达到了提“仪”色变的程度。
要么说前朝天子恶心就恶心在这,晚年期间不止外臣信不过,连自己人都整,或许是觉得天下人对他的怨气快爆发了,然后就一副“朕啥也知不道”的表情极为震惊对着大臣们说道,仪刀营这么残暴吗,太残暴了,那朕弄死他们给你们出口气。
然后一纸御令,仪刀营解散,所有小旗、伍长、校尉、监军、军司法、将军,包括正副两位统领,全部处死。
他还觉得自己挺高明,黑锅推给了仪刀营,然后自己变成明君,人杀了,家抄了,钱有了,还能获得个贤名。
实际上他也是想瞎了心,没了仪刀营,没了监管天下的鹰犬走狗,居于深宫中的前朝昏君竟然没察觉到周恪暗中联络了各道将军,更不知道周恪要干他。
周恪登基后,几乎没有人再提过“仪刀营”,谁成想这个衙署非但存在,一个从三品的武将还是个禁卫。
“仪刀营!”
北门御庸脸上满是毫不掩饰的厌恶之色:“这衙署竟死灰复燃。”
“大胆!”陆百川怒斥道:“你算什么东西,胆敢质疑陛下御令。”
北门御庸重重哼了一声:“怪不得不敢表露身份,若是跑了风声,莫说天下人,就是文武百官也要死谏于朝堂之上。”
“小子。”
一直以来都是以老实人形象示人的陆百川,面容有些扭曲,冷笑道:“跑了消息,第一个死的便是你这尚书省的左丞。”
“你敢威胁本官。”
“本将从三品,你不过从四品,你他娘的算什么东西。”
“本官是文臣。”北门御庸丝毫不惧:“堂堂正正的朝堂文臣,仪刀卫见不得光的鼠辈,在本官面前耍什么威风!”
“好,莫要让老子知晓你的脏处,日后被栽在本将手里。”
俩人寸步不让,针锋相对。
小王爷冲着张卓打了个眼色,低声交代道:“还不快取些茶点来。”
韩佑也朝着外面喊了一声:“阿海,去兵器架找两把兵器,给他俩一人一把,父子局,不,生死局,今天必须死一个。”
小王爷满面钦佩之色,先生就是先生,真损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