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内周骁兴风作浪,南关关炆举旗造反,关外还有个周天凤。
一时之间,知州府内阴云密布,韩佑有史以来第一次感到心慌,感到惧怕,感到不知所措。
谁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饿坏到这个地步,一个垻州封地的反王带着几千人和打地鼠似的东折腾一趟,西折腾一趟,结果一直下落不明的关炆竟然能集结至少一万多兵力举旗造反了。
号称五万,实际上可能就一万多点,这还得是那两处折冲府和兵备府全员背叛的情况。
即便如此这种情况出现的可能性很低,一般情况下都是收买了校尉、都尉这一级别,然后再由他们忽悠下面的军伍。
反正不管人多人少吧,关炆带着的这群人靠近南边关,如果周天凤带着一群野人叩关的话,边关也会腹背受敌。
也用不着段千峰去猜了,就连韩佑这个外行都看出了这群乱党的真实战略意图。
造反三巨头,反骨仔大皇子周骁,吃里扒外柱国将军关炆,外加一个造反专业户周天凤。
周骁在关内,关炆在边关,周天凤在关外。
周骁在明,关炆在暗,周天凤在明中暗。
先说周骁,这狗日的率先举旗造反点燃战火,在关内打游击,扔垻州,佯攻琼州,实为夺祉县这个粮库。
再说关炆,这老狗就在边关旁边的几处城镇潜伏着,一旦得知周骁将官军的目光吸引住,他就开始整活。
最后说现在还没个踪迹的周天凤,基本上可以断定这家伙在关外了,靠着司空家的关系也不知道是怎么忽悠的,将关外的番蛮忽悠到了一起,不出意外的话已经在集结兵力的,随时都有可能带着人叩关。
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精心策划的叛乱,打的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周骁借着地形优势,仗着小规模精锐骑卒,四处点火,让百姓陷入恐慌。
夺了祉县后,拿多少粮不知道,反正不会留给官军,即便朝廷派遣大军过来了,时间耗费很长,因为要多花一些时间筹备粮草。
真正和关外里应外合一起攻关的是关炆这个老扒灰,而非周骁。
周骁的任务是尽最大可能性的阻截朝廷派遣的大军。
现在乱象已成,如野火一般蔓延,一旦关炆与周天凤拿下南关,大势去矣,南关将不会是大周朝的难关,反而变成了番蛮异族与乱党的南关,进可攻,退可守,南地也会变为四战之地,再大胆点猜测,假如北边关外的异族得知了这件事,估计也会趁火打劫一番。
到了那时,整个国朝都会彻底乱了起来。
韩佑再次上了马,麻木的夹着马腹,麻木的扬着马鞭,带着三百折冲府将士前往南关。
其他的已经不重要了,周骁这个引发一切的王八蛋,韩佑无暇顾及,他现在要做的就是马上奔赴南关,看看能不能靠着老八的兵符和圣旨挽回一些局面。
三百多人战马疾驰,为了保证安全,伏鱼象将探马外放到了十里,一旦发现大规模敌军,韩佑就要撤回琼州。
没人知道造反三巨头在南地还隐藏了多少棋子与兵力,韩佑随时随地都容易被宰掉。
到了现在这个节骨眼,伏鱼象等人,哪怕是陆百川,觉得重中之重是保护韩佑的安全,只有代表天子的韩佑才有号令其他两道军伍的全力。
战马疾驰,每个人的心里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当年老八造反的时候之所以兵行险着,怕就怕这种事,战火猛如野火,野火不过是一片一片的烧,战火却是两处、三处、多处、无数处,即便相隔万里也会点燃。
就如同《说唐》中的隋末大乱,十八路反王,六十四道烟尘,有野心的人太多太多了,不甘寂寞的人也太多太多了,更是有太多太多自以为是枭雄的人,总想着将单车换个摩托。
新周何尝不是康末,本朝大周沿袭前朝大康,并没有“大破”,所以也没有“大立”,在不少人眼中,只是国号变了,很多事情并没有改变。
星夜兼程,韩佑早已是身心疲惫,手中的马鞭不断抽打着,这条官道是他走的第三次,九日内的第三次。
要知道从常阳梁县二地传回军报至少要五天,而琼州到垻州,也要两天半到三天的时间。
这也就是说,关炆造反是五天之前的事情了,现在很有可能已经带着人跑到南边关捣乱去了。
就靠这一万多人,不,哪怕如他们宣称的五万人马,靠五万人马,实际上并不会真正威胁到南边军,可怕就怕这群王八蛋四处占领城池烧杀掠夺,再断掉南边军的粮草,边关那边又无法抽调出太多人手,一旦外族叩关,势必面临腹背受敌的境地。
一夜路程,直到天亮时,韩佑的大胯已经隐隐作痛了,即便如此依旧没有下令修整。
每个人都很急迫,急迫到了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边关。
“继续加快马速!”
韩佑回头高呼一声,声音嘶哑。
“少爷。”
王海伸出了手:“与小的共骑一乘,您抱着小的闭目养会神。”
韩佑摇了摇头,二人共乘一骑会降低马速,他的速度慢了,所有人的速度都会慢。
初升的太阳不断攀升,高挂在彩云之上,炙热的阳光照耀在了众人的后背上,汗水打湿了甲胄。
又是疾驰了快一个时辰,一队人马迎面奔来,十余人,其中大部分都是伏鱼象外放前方的探马。
韩佑猛的一拉缰绳,心提到了嗓子眼里,应是“最新”的消息。
以现在的局面来看,但凡是消息,应该全是坏的,不可能有好消息。
等前方的探马奔驰过来后,韩佑心里咯噔一声,他见到了几个杂兵,之前留在裴麒身边坐镇垻州的杂兵。
果然,意料之外的坏消息出现了。
“将军,裴先生求援,乱军关炆率两千骑卒,五千步卒,攻打垻州!”【1】
【6】
【6】
【小】
【说】
“什么?”
韩佑双眼一花险些晕倒在地,大家又猜错了,关炆这老棺材根本没有骚扰边军,而是杀回来夺垻州了!
众人大骂连连,猴都没这么耍的。
垻州如果是一个人,是一个姑娘的话,一定满面哀怨。
这个哀怨的小媳妇,原本的夫君是周骁,结果周骁提上裤子不认账,拍拍屁股走人了。
小媳妇刚要独守空闺,韩佑来了,被周骁勾搭过来了。
结果韩佑也没搭理这个小媳妇,抓周骁去了。
小媳妇继续哀怨,哀怨哀怨着,来了个老登,上来就给她扑倒了。
垻州,可谓命运多舛。
垻州根本就没多少兵力,全都是辅兵,本就人心惶惶,坐镇的又是裴麒,怎么可能守得住,最恶心人的是,肯定还有其他地道通向城内。
就是往少了算,关炆至少有一万来号人马,结果到了城下要攻城,只有七千人,那么剩下的人去哪了?
不用想,一定是走地道,大家不知道的地道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城中。
韩佑目眦欲裂:“走右侧汾县官道,先去垻州,但愿来得及,加快马速。”
谁知刚疾驰了小半个时辰,又是几名杂兵迎面而来,同样是垻州来的。
段千峰老脸煞白:“垻州这么快就失守了吗?”
“将军,将军将军,大捷。”
奔驰而来的杂兵们人未到,兴奋的欢呼声先至。
“垻州之围已解,裴先生已令人将关炆抓入城中。”
韩佑差点眼睛一翻栽下马去,其他人的下巴近乎脱臼。
报信的杂兵们拉住缰绳,满面兴奋之色
“将军,乱党关炆已是抓到了,裴先生令卑下来报信,垻州之围也解。”
“我他妈…你他妈…不是,不到一个小时之前…”
韩佑已经语无伦次了,下意识指了指后面第一批来报信的杂兵:“他们说关炆攻打垻州,你们之间前后不到一小时,你们又说抓住关炆了,这…”
韩佑看向伏鱼象:“这俩比崽子是咱的人吗,不会是乱军假传军报吗?”
“是咱的人。”
伏鱼象点了点头,风白也是点头,这俩比崽子他们都认识。
韩佑:“怎么可能?”
俩杂兵七嘴八舌的解释了起来。
“裴先生本坐在府衙之中拿着知府官印改他裴家族谱…”
“突闻乱军杀到…”
“裴先生迅速带着人跑向城头,准备落门…”
“谁知关炆带领的乱军,突然打了起来,自己打自己…”
“分为两伙人,就那么打起来了…”
韩佑双眼一亮:“原来如此,内讧了,一伙人到了地方后不想造反,另一伙铁了心的造反,是这个意思吧,不想造反的将想造反的干部干掉,对不对,”
“这…也不全对,他们分成两伙人,一伙人,想抓关炆,另一伙人,想当场宰了关炆,莫名其妙的就打了起来,想抓关炆的,将想宰了关炆的打跑了,最后将关炆抓进了城中。”
韩佑:“…”
一群小伙伴们面面相觑,就这人缘,还他娘的造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