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家的情况比较特殊。
整体来看和韩府很相似,韩百韧带着不少随从回了京中,靠那点微薄的俸禄养着一大家子人,除了韩佑姓韩,其他的都是当年的军中同袍。
唐家的情况也差不多,没钱,养了上千口子人,不是家将、护院,就是佃户,名义上是给唐家种地,实际上就是种着唐家的地养活他们自己。
要说唐家没钱吧,人家地多。
要说唐家有钱吧,人家地多,只有地。
古人吧还将地看的特别“重”,轻易不发卖,哪怕不种也不卖,当做留给子孙的“财富”,要穿家的。
所以唐家地很多,就是没钱。
韩佑在南地没地,他就是有钱,有钱烧的,因为烧,所以骚,这一骚,他没想涨辈份儿,唐澈主动将辈分儿降下来了。
天可怜见,唐澈不想让唐清枫继续从军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没钱,从军从军,越从越穷,越穷认定越稀少,再从几代都快绝户了。
前朝刚立国的时候,唐家也算是开国功臣了,那时候武将十分受重视,别说将领了,军伍走到哪里都受人爱戴。
后来是每况愈下,到了前朝中期末期那会,一律以丘八称呼。
照顾、接济袍泽又是唐家传统,军伍处境本来就不好,还要接济其他穷哥们,唐家那点家底儿也就散的差不多了,说是世家,光有个世家的名称和底蕴,没有世家的阔气。
然后唐家还比较特立独行,不愿家族子弟和其他世家联姻,娶的都是小门小户的正经姑娘。
到后来都没人愿意嫁过去了,嫁过去干啥啊,种地啊,嫁给百姓要种地,嫁到世家还要种地,那选唐家干什么,唐家还老死人,一天天光吃席了,谁受得了。
要是唐家是个小门小户那也就罢了,好歹是名门望族,结果就是驴粪蛋子表面光。
就说唐澈吧,不纳妾那是他不想吗,是想,可他没钱!
地倒是有,给名义上是佃户实际上是曾经军中袍泽的苦哥们种着,也不好意思收租子,哪怕是丰年,多出来的粮食也送到边关了。
别说万贯银票了,就是千贯银票,可以很负责任的说,唐澈已经记不得上一次见到千贯银票是什么时候了,他甚至怀疑自己见没见过一千贯的银票。
“贤弟啊。”抓着韩佑的手,唐澈絮絮叨叨的:“非是愚兄要你这银票,只是你韩府家风愚兄知晓一二,送出来的钱财绝不会收回,若不然是驳了你韩家的面子,更是不给韩世伯面子啊,你说对不对。”
“额…对吧。”
韩佑也是哭笑不得,知道唐家不富裕,只是没想到唐家根本不是不富裕的事,看模样,应该是穷的快尿血了。
“那什么,世伯…不是,唐兄,你这样婶儿的,你先纳妾,将你唐家的优良血脉传承下去,唐帅继续干着,我替任帅答应你了,以后肯定不会让唐清枫再上战…”
“他死不死。”
唐澈拍了拍袖中的银票,能纳妾,能多生几个孩子,谁鸟这龟孙揍的,满脑袋都是反骨。
“行,反正就纳吧,要是不够和老弟我开口,不够我再让人给唐哥你送去一万贯,行吧。”
“这…这…”
唐澈一拍大腿,朝着月亮门喊道:“逆子还愣着作甚,还不快给你世伯磕几个听听响儿。”
唐清枫:“…”
“用不着,用不着,真用不着。”
韩佑连连摆手,他都怕唐清枫犯病再直接来个屠城。
看得出来,老唐活的真挺憋屈的,这个“世家”名号何尝不是一种拖累。
在南地,只要他唐澈喊一声自己没钱了,不知多少世家、商贾、官员想要巴结,主动送钱。
可这钱他不敢收,怕令祖宗蒙羞,唐家的家训都和军伍有关,一旦和世家搅合到一起去了,唐家的招牌也就砸了。
韩佑的钱,他是收的心安理得,毕竟是“世脚”的关系,被他韩百韧韩世伯踹了好几脚的世交关系,大家都是武人,韩百韧也不营党结私,韩家更不是世家,这钱收的没有任何负担,没看人家韩佑说了吗,就是随礼份子钱,哪怕他唐澈当汤药费也行,毕竟当年韩百韧下脚不轻。
还是那句话,在南地,钱分怎么花,谁来花,给谁花。
韩佑想拿出几十万贯大宗采买,没可能。
唐澈拿出几百贯修修府邸纳几个妾,可劲造。
“爹。”
眼看着唐澈都要和韩佑真的拜把子了,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唐清枫看不下去了。
“爹您要是没什么事回府吧,您纳妾也好,逛窑子也罢,您想如何就如何,孩儿军务缠身,姓韩的也有些…”
“啪”的一声,唐澈一拍桌子,韩佑倒吸了一口凉气。
石桌,特么的裂开了,如同蜘蛛网一样的裂纹遍布石桌。
“放肆,为父这几年对你疏忽管教,难道你这逆子连礼字如何书写都忘记了吗。”
唐澈眯起了眼睛:“没大没小,叫世伯!”m..cc
唐清枫老脸通红:“可否各论各的?”
各论各的是这位边关副帅最后的倔强。
“不可,叫世伯!”
唐澈也看出来了,韩佑很有钱,老弟说了,纳一个给一万贯,今天初次见面不好意思说纳太多,以后来日方长可得搞好关系,子孙满堂就看他的好老弟了。
韩佑都没听清唐澈说的是什么,光望着满是裂纹的石桌了。
感情唐清枫如此生猛和遗传有点关系,就他老爹这手劲儿,一巴掌拍死一个周统,问题不大。
想着早点给老爹打发走的唐清枫到底还是怂了,看向韩佑,脸通红喊了一声“世伯”。
韩佑摸了摸鼻子,比唐清枫还尴尬。
唐澈哈哈大笑很是欣慰,他就喜欢结交朋友,尤其是有钱的朋友。
正好陆百川和几个杂兵端着一大堆野味走了出来,唐澈无意识的吞咽了一口口水,眼珠子有些发直。
“哎呀,贤弟初来南地,愚兄还想着在府中设宴款待你一番,这怎地…怎地反倒是让贤弟破费了呢。”
韩佑楞了一下,没说留你吃饭啊?
唐澈又吞咽了一口口水,自话自说:“好,那就下次,下次下次,下次一定要愚兄好好招待招待你。”
韩佑都服了,还想在府中设宴款待我,唐府搁阳城北侧,骑马一路加速不碰红灯都得俩时辰。
看破不说破,韩佑也想结交结交唐家,对杂兵吩咐道:“去城里买点酒吧。”
“将军要买多少。”
“给全城的酒都买了吧,咱自己留几坛子,其他的全部送到各大营,对了,大捷不易,一个酒坊扔一千贯,告诉他们加紧时间酿酒,之后一个月的酒本将全包了,让他们直接送去各大营犒劳将士。”
“贤弟!”唐澈又激动了:“英雄不问出处,大哥不问岁数,要不以后你做大哥,小弟做小弟吧,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