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罗副主任。”
纪元海开口说道:“您特意提起我来,看好我,我要是张着嘴瞪着眼,什么也说不上来,您也跟着我一起面上不好看。”
“呵呵,你说的也是。”罗织林笑着说道。
两人都知道彼此装糊涂,但是说话之间好像还跟原来一模一样。
就这么笑呵呵彼此说几句话后,罗织林终于说起正题:“小纪,你说你今天提起来的开山的事情,应不应该去跟洪山市或者省其他部门,省领导说一下?”
纪元海立刻回答:“我也就是那么一说,罗副主任您应该有决断,我就不适合多嘴了。”
“嗳,这话见外了。”罗织林笑着说,“主意是伱出的,往后再怎么走,你得继续想一想。”
“哪怕是诸葛亮的锦囊妙计,也没有把话说一半,留一半的,你说对吧?”
纪元海听他这么说,半点高兴也没有,只感觉他用心险恶。
这么一个麻烦,居然全推给自己,到时候群冈县这边真的闹出“事件”来,罪魁祸首就是自己了。
拿我当七国之乱时候的晁错,出了乱子就先斩我?
纪元海开山的主意、群冈县开山的想法,严格来说都是没错的,主要是当地民众不能理解,强行去做一定会出事,这才把一个好主意变成了满是麻烦的主意。
罗织林明显是要么不碰,要碰那就是纪元海出的主意,也就是用来坑纪元海、岳峰。
纪元海迅速理清楚这里面的思路,决定快刀斩乱麻,直接挑开幕布说明话:“罗副主任,我是碰巧跟群冈县当地同志想到了一块去。我也没想具体怎么办的事情,只是说如果能把山开发了就好了。”
“目前情况是,谁要开发群冈县的小山,首先就要面对当地民众的一些不理解。出问题的不是想法,而是具体实施的实际问题。”
“我作为省农业办的一名小科长,在这种具体实施方面跟当地同志,跟相关部门,都是八竿子打不着,更不熟悉具体实际事务。您问我,算是问错人了,我对这种事情是毫无了解,也说不出个一二三四五。”
反正这是罗织林的房间,也没有别的人,纪元海干净利落,来了个一推二五六,半点不沾身。
罗织林盯着他看了几秒,莫名地笑了笑。
“小纪啊小纪,你可真是个聪明人。”
“你这么一说,这件事跟你还有什么关系?”
“本来就跟我没关系……”纪元海说道,“罗副主任你如果有解决当地干群关系的灵丹妙药,想来应该是完全可以把这件事做的尽善尽美。”
罗织林笑着摆手:“算了,我也没有灵丹妙药。”
“群冈县的同志一开口,我就知道这件事不好办;既然不好办,那就不要再分散注意力了。现在我们是专职农业督导调研来的,不能偏离本职工作,专心做好事情,才能对省里交出满意答卷。”
张渤、纪元海都点头赞同的模样。
罗织林说的话还是有水平的,轻而易举就把这件事抹过去,也把他刚才不知道怀着什么居心的话题给抹掉了,重新扯回调研组的本职工作中来。
接下来罗织林跟纪元海聊的都是今天的见闻,感悟,以及大概观察程度。
聊到农作物的长势、灌溉情况、土地肥力的情况,纪元海的谈吐又让罗织林惊讶。
他怎么这方面也有才能!他原来不是政法毕业,跟着岳峰来农业办吗?
纪元海解释了一句,自己出身农民家庭,本来在家也是务农多年,罗织林这才释然。
原来是这么回事,差点以为你能力这么惊人,什么都行,吓我一跳。
谈论完毕之后,罗织林让纪元海好好写一篇报告出来。
纪元海也没叫苦,应下来后得知没有别的事情,告辞离去。
等他走后,罗织林与张渤两人坐下说话。
“这个纪元海,你看怎么样?”
“谨慎,稳重,聪明,有能力……”张渤连着说了四个形容词,“年轻人里面,他绝对是最优秀的那种。”
“我年轻的时候,肯定不如他。”罗织林轻声道,“了不得啊。”
“你说,岳峰那个小兔崽子是不是把好事都占尽了?他爷爷是岳千山,死了之后甚至都没轮到他爸他二叔,直接就轮到他接手岳家。”
“然后手底下还能冒出来这么一个人才,我看着都感觉眼馋。”
张渤微微欠身:“主任,那我去劝劝他,看他能不能听你的?”
罗织林把头往后仰了一下:“不必了,你是劝不动的。”
“我其实已经准备了一点东西。”张渤低声道,“要让他就范,只要精巧一些,也不是不可能。”
罗织林微微摇头,意思是这种事别跟我说,我什么都不知道。
“之所以说,你劝不动,那是因为你不了解。”
“我们能给的,岳峰全都能给;我们不能给的,岳峰还是能给。单纯衡量收获,纪元海都不可能跟我们一条心。”
“怎么可能,姓岳的是副主任,您也是,”张渤说道,“咱们哪里比他差?”
“姓岳的能把他当心腹看,来农业办都带着。”罗织林说道,“能允诺给他副处、甚至正处,我能吗?我顶多说尽量,让他多加努力,至于成不成还得看运气。”
“所以我说,姓岳的小子运气好;我说他带了个得力手下,还真是够得力的。”
张渤听他又说了几句话后,轻声问:“那这个纪元海——到底是对他好一点,还是坏一点?”
“本来怎么办,就怎么办。”罗织林说道。
“反正是人家的手下,我又拉不过来,不心疼。”
张渤明白了:“好的,罗主任。”
“他警惕性还挺强,也不参与别的事情,我尽力而为。”
“没事,本来就不强求。”罗织林说道,“尽力而为就足够了。”
张渤离开罗织林的房间,迎面遇上了大嘴巴的方丽娟,两人对视一笑,点了点头,又错开脚步各自回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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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元海洗过衣服之后,便下笔将昨天、今天对群冈县的农业调研报告写出来,留下备份一份后,第二天交给了罗织林。
这也是仗着他自己精力充沛,才能在转了一天车马劳顿之后还能忙到半夜,还留下一个备份。
罗织林看了之后,也没说什么,对纪元海点了点头。
在群冈县又呆了一天,调研组出发前往洪山市的其他县城。
不知不觉又是七天过去,调研组已经在洪山市调研了三个县。
接下来动身启程的是洪山市最落后的县,望滩县。
洪山市耕地面积在全省倒数第一,群冈县是洪山市市内的倒数第二,倒数第一就是这个望滩县。
这个县的耕地面积极少,大部分是不能耕作的沙地、盐碱地。
对于大部分农民来说,还存在着扎根土地,看天吃饭的想法,这也就导致望滩县的农民们连吃饭穿衣都成问题。
而且这还不是短时间以来出现的问题,而是整个望滩县源远流长,至少百年以来都没有解决的难题。
“这地方,看上去很宽阔,结果没什么种地的地方啊……”
前往望滩县的路上,纪元海正看着车窗外的风景,耳边传来方丽娟的声音。
他仿佛什么都没听到,直接没有理会。
车窗外,那一片片贫瘠的土地似乎更有魅力。
方丽娟却再次开口:“纪科长,今天一起打牌吧?我都喊你好几次了,他们都等着你一起过去打牌呢。”
纪元海微微侧眼,看她一下:“不用,我不会打牌。”
“不会打,正好学啊……”方丽娟笑着说道。
正说着,汽车缓缓停下来。
方丽娟诧异:“怎么了?抛锚了?”
有人直接问司机,司机回答:“好像是前面有事情,罗副主任和张处长的车也都停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