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
陈鹿思仰起头来，泰山等人都注意到了他的目光。
而事情的经过。
他们也都看到了。
因为是全局视角，他甚至比陈鹿思还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所以面对陈鹿思的目光，哪怕隔着异境……泰山都下意识移开了目光，不敢去对视。
于舟和唐语也没好到哪去，同样移开了目光。
虽然陈鹿思什么都没说……就算说了什么他们也听不到。
但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陈鹿思的意思。
……这就是天策府吗？
而这个问题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所以他们移开了目光……看向了已经回来，正呕着血的黎戈。
泰山也将目光投向了他。
只是这次没有愤怒。
“咳咳咳……”
黎戈咳了几声，注意到泰山等人的目光。
他看了眼唯一没移开目光的夏钺，接着强撑着笑了笑，道：“我就问一件事，那个结石重不重要？如果‘本我’得到会发生什么？”
“桑超只是做了恶人……我的手下愿意做这个恶人。”
“你们现在看着我，想要说什么？想要做什么？那就说，那就做。但在这之前，麻烦你们站在天策府的角度想想，到底能不能接受那枚结石落在‘本我’手中。”
“你们这些天策府的上位者！当然包括我！告诉我！如果现在两个选择摆在伱们面前！”
“你们是会选择救人！失去结石！还是会选择以大局为重！”
“问问你们自己的内心！”
“特别是你！泰山！”
他声音越说越大，最后直接吼了出来。
黎戈不认为自己错了，同样不认为桑超错了。
哪怕有一定的私心，但总体上他一直都是为了天策府好，为了环境更安定。
那枚结石如果被‘本我’得到了，那局面只会更糟糕！
“泰山，唐语，于舟，还有你……夏钺。”
黎戈深吸口气，忽然指向地上的画面：“当然还有我！谁不是螺丝钉？这个道理那么久你们还不懂吗？他们是螺丝钉，我们也是！只是大一点的螺丝钉！”
“进入猿猴异境本来就有风险！这点他们应该比谁都清楚！那他们为什么还要进入！？”
“因为我们这些上位者让他们进入。”
“目的是什么？目的就是将猿猴异境出现的东西，无论是权柄还是古物，带回天策府！”
“现在不就该为这个目标努力吗？你们想让桑超做什么？跟殷横在原地拼杀？那你们告诉我！你们知道‘本我’有多少人进入猿猴异境吗！？”
“如果桑超没办法快速解决殷横，别的‘本我’成员捷足先登，你们告诉我怎么办？”
“继续盯着我吗？”
“目标就在眼前！难道不应该先去达成目的？”
“我们这些大一点的螺丝钉，去让小一点的螺丝钉去冒险，明明大家都是刽子手！现在我却成为了唯一的罪人是吗！？”
“……”
泰山等人沉默了下来。
许久后。
“你这是偷换概念。”
唐语看着黎戈，眯起凤眸，忽然道：“内讧完全是一己私心，没有内讧……”
“那你有没有私心！？你难道不是为了族群延续加入的天策府！？”
黎戈直接打断了唐语，接着再次一指地面：“还有他们这些人有没有私心？面对明显有风险的猿猴异境，他们为什么义无反顾？因为责任吗？我敢说绝大部分人，都是为了得到猿猴异境里的东西！
承认吧！每个人都私心！
我是有私心！桑超也有！但我们不像你们甚至连自己的私心都不敢表露出来！而我们的私心可以得到更好的结果！等着看！！”
“……”
唐语侧头，移开了目光。
于舟皱起眉头。
泰山则看着黎戈，轻轻摇了摇头。
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反倒是一开始动手的夏钺没有反应，依旧低头看着陈鹿思的脸。
不知道在想什么。
……
陈鹿思看着被树海遮掉大半的天空，当然不可能得到回应……毕竟要是有回应，外面的人估计就进来了。
他收回目光，不再想了，往前走了几步，然后靠着树上，开始查看自己的情况。
刚刚发动一线和斩击权柄消耗了不少灵，加上刚刚救人消耗的部分。
目前他体内还剩下三分之二的灵。
并不算很多。
但又没到补充的节点，毕竟他就两枚结石，只是为了补充三分之一的灵就消耗一个，感觉不太妥当。
他还不知道要在这里待多久。
如果消耗完，没有补充源，他将没有任何办法。
所以犹豫片刻……陈鹿思还是没有掏出口袋里的结石。
而是伸出手，再次尝试凝聚灵球。
但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周围没有任何灵。
他只能放弃，转而确认起了自己的处境。
目前的情况，他大致算了解了。
一切的原点。
就是因为他的名字出在了昆仑‘述书’的第一页上。
正因为这事，猿猴异境本体显然误会了什么，将他当成了‘述书’第一页上的人物，然后将他拉入了猿猴异境。
这点从他被猿猴围起来，对方称呼他为‘上神’就能看出来。
但他根本就不是什么上神，没办法解决对方的问题。
然后对方就彻底崩溃了，消失在眼前，接着那枚堪称神迹的结石面世……
至于猿猴异境本体到底是谁，陈鹿思并不确认。
唯一能确定的。
就是猿猴异境本体的肉体被囚禁，还承载了所有关于猴子的传说，数千年之久。
而这从刚刚猿猴的表现来看，显然是个十分折磨的过程，祂似乎已经快分不清自己是谁了。
虽然祂一再否认自己不是别的猴子，不是狌狌、长右、朱厌、举父、妖猴。
但祂却对这些猴子的特点了如指掌……反倒不确定自己到底是谁。
所以与其说祂是某个传说生物，不如说更像是一个猴子传说集合体。
但最后阶段，猿猴消失的最后阶段。
祂说的话，又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似的。
禹？
大禹治水故事里，传说中的淮水水神无支祁吗？
陈鹿思不确定，但无论是谁。
这么一个被折磨了如此久的存在，最后勉强清醒过来，让自己的‘结石’暴露……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想到这。
陈鹿思忍不住看向结石移动的西边。
而另一边。
金轶队伍里的田文城也醒过来了。
金轶，田文城，武雨婷三人聚在一起，开始交流情报，以及补充灵。
稍微缓了一会后。
三人开始埋葬新人的尸体。
虽然猿猴异境消失后，尸体同样会被抛出来。
他们这会就是在做无用功。
但显然，哪怕时间不长，他们也不想让新人曝尸荒野。
陈鹿思也没去打扰他们，只是安静站在一旁。
大概半个小时后。
金轶带着两个队友来到了陈鹿思面前。
“我想问你们个问题。”
陈鹿思不等他们开口，率先问了一句：“你们知道昆仑的‘述书’全称是什么吗？”
金轶闻言愣了愣，接着回道：“据说是‘述图之书’。”
“第一页记载的是什么？”陈鹿思犹豫片刻，继续问道。
“不清楚。”
金轶不知道陈鹿思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但还是将自己知道的事说了出来：“我只听说，‘述图之书’靠前的页数，记载的全是远古系的权柄能力，但哪怕最靠前，也没有到第一页的程度。
所以可能是还没活性化的神祇传说吧。”
“……”
陈鹿思沉默片刻：“明白了。”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金轶看陈鹿思不再说话，询问了一句。
“你们呢？”
陈鹿思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反问道：“你们接下来打算干什么？”
“去西边。”
金轶和队友对视一眼，接着平静回道。
陈鹿思看了眼他们三人的神色，直接问道：“你们是想要报复那位桑超？”
“……”
金轶沉默。
他身后的武雨婷接替他回道：“谈不上报复，我们也暂时没那个能力，我们只是想要看看他们到底在干什么。
不仅是桑超，另一个大队副队长级别的舒离，同样没有出现。
如果算上我们坚持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快一个小时了。
但从始至终，只有我们四个人。
……要不是你出现，估计我们这会已经去黄泉了。”
武雨婷说到这，勉强笑了笑。
陈鹿思：“……”
“无论如何，我们都想要去看看。”
金轶轻声道：“想亲眼确认一遍天策府的其他成员到底在干什么，你要离开吗？”
“我跟你们一起吧。”
陈鹿思想了想，回道：“我就一个人进来的，没有地方可去。”
其实他也想去看看。
“……谢谢，那走吧。”
金轶闻言沉默片刻，道了一声谢，然后带着自己的队友开始朝刚刚桑超离开的方向走去。
陈鹿思吊在最后面。
四人离开。
现场只剩下了一座孤零零的坟包伫立着。
陈鹿思走了一段距离，想到什么，忽然回头看向坟包，轻声道：“去投胎吧。”
说罢。
他便回过头去。
而他回过头去的瞬间。
不知道哪来的风，忽然将树叶吹得簌簌作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