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陈鹿思身上散发出来的威势收敛。
单黎立刻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说实话。
……是真的有点吓人。
单黎曾经直面过失控的陈鹿思，而那时候的陈鹿思，还只是给人一种一丝不挂面对野兽的感觉。
但现在，就不是直面野兽那么简单了。
而是……某种不可名状，纯粹由灵构成的庞大的，狂暴的能量体。
触及即碎。
这就是面对他时最强烈的预感。
刚刚单黎走出电梯，正是因为这点发出的惊呼。
要不是随后陈鹿思跟她打招呼的时候，潜意识认为她不是敌人，下意识收敛了自己的威势。
单黎还真不敢跟他站在一起。
因为说来也丢人，她刚刚站在陈鹿思面前……真的感觉自己没有哪怕一丝反抗能力和秘密。
而现在就好多了。
“其实如果你去鸡鸣寺的话，刚刚那种状态更加合适一点。”
姬辛注视着陈鹿思，亲眼目睹着他重新跌落成凡人的过程：“毕竟对我们不友好，对于敌人来说，就更不友好了，我们潜意识里还知道你不会对我们动手，能有效地遏制住恐惧，但敌人就不一样了……效果估计会极好，刚刚我只是让你注意身体，没有让你收敛威势。”
“……”
陈鹿思放下手，看着一本正经的姬辛，无奈叹了口气：“我发现你这个人，性格真的挺恶劣的。”
“现在才知道吗？”
姬辛根本不介意，拨了拨脖子上的柔顺发丝：“我性格一直都很恶劣，大部分时候都惹人嫌。”
“……这应该是占据高丽黄泉带来的副作用。”
陈鹿思听到这个回答，被噎了一下，没办法，只能转移话题，解释道：“毕竟我不是英灵，也不是真正的黄泉之主，而是身处人间的凡人，哪怕有泰阿跟传国玉玺压制，也不可避免会让黄泉气息逸散出来。
而这些东西，虽然我也不确定，但我觉得长久让其逸散在人间，并不是好事。”
“……”
姬辛听到这话，身体僵了僵，然后缓缓抬头，再次看向陈鹿思棱角分明的脸：“对你有没有影响？有没有解决办法？”
显然。
这事她也是第一次听说。
没办法。
陈鹿思现在的能力，某种程度上，已经比夏钺那‘相信自己能做到’，继而做到弑神地步，完全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权柄能力还要神秘了……
都是属于那种，哪怕当事人解释，旁人也不一定能完全理解的东西。
毕竟什么叫‘相信自己能做到’？什么叫‘利用权柄能力切割黄泉支流，进而占据’？
这些话，每个字都很容易理解，但表达的意思因为完全颠覆了现有的赋能者体系。
理解起来真的很不容易。
只要他们不是权柄拥有者，那就非常难以理解底层逻辑的。
“暂时没什么影响，至少我感知中，这对我没什么影响。”
陈鹿思闻言摇了摇头：“至于解决办法的话，应该在黄泉主流，毕竟高丽就是其分流出去的支流，是归还也好，或者跟夏钺一样，去一趟十殿，去正面一番我们的先祖也好……”
“没有影响就好。”
陈鹿思话还没说完。
姬辛就出声打断了他：“你暂时不要前往黄泉主流，我……”
说到这。
她顿了顿。
单黎站在陈鹿思身后，眨了眨眼，露出了打气的表情。
而姬辛看到单黎的表情后，猛地回过神来，深吸口气：“还是来说说鸡鸣寺吧。”
“嗯……那边发生了什么？”
陈鹿思也没意识到不对，而是跟着跳过了前往黄泉主流的话题，好奇询问道：“你说几个传世古刹的直接继承人都聚集在鸡鸣寺？”
“嗯。”
姬辛假装看不到单黎不满的瞪眼，点了点头。
“目的是什么？为什么他们会感到威胁？”
鹿思其实对国内的两個宗教都没有什么意见，虽然他都不信。
但要说好感。
那肯定是对本土宗教道教好感更高一点，这一方面是因为他家乡有浓厚的风水学氛围，另一方面则是因为那几位道长，给他留下的印象。
而佛教。
陈鹿思唯一一个接触过的主持，就是鸡鸣寺的慧昭禅师。
而那位禅师……感觉说话都在打机锋，太晦涩难懂了。
要不是当初‘景’事件中，两人有过一面之缘。
陈鹿思还真不愿意跟这样的人打交道。
“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
姬辛拿起大腿上的资料，递给了陈鹿思：“情报人员上交上来了一些有趣的情报。”
陈鹿思伸手接过资料，翻开看了眼，然后微微蹙起了眉头：“回归？”
“嗯。”
姬辛点了点头：“不同于道教……好吧，其实两个教派都差不多，在封建王朝，都属于被皇权狠狠压制的一方，哪怕是遇到乱世，他们能短暂松绑，但但凡他们遇到一个有野心的君主，都不用是明君，都能重新将他们的正当性按在皇权之下。
本土的道教土生土长，长久的压制，已经让他们学会了躺平了。
特别是道统消失的百年……他们已经完全学会了如何在皇权下安身立命。
但佛教不一样，随着国内最后一个皇权逐渐式微，他们没有等到下一个压制他们的皇权，期间短暂的松绑了。
而当时恰逢乱世，他们的心思就活络了起来。
不过，这心思刚起来不久……他们就又被人打断了脊椎，再次被强压了下去。
只是这一次，就不是皇权了。”
“但念头起来了，就不容易消失了，毕竟他们不像道教，当时道统都没了，也跑不了，他们是亲眼见证过日本那边神佛习合的演变过程的，也见证过佛教成为国教的过程……加上，他们确实拥有一套不同于国内现有赋能者体系的能力系统，可以说是独树一帜。”
姬辛顿了顿，这才继续道：“‘…哪怕做不成国教，哪怕做不到神佛习合，那至少也给佛教松绑吧？毕竟皇权都没了，为什么要强压着不让我们普度众生’？这样的念头估计他们内部不少人都有。
但是显然，完全松绑是不可能的。
这事不可能商量，夏钺的崛起，也足以让他们打消任何大胆的念头。
而前段时间，夏钺这超凡领域最大的阻碍终于消失了。”
“所以他们……”
陈鹿思看了眼手中的资料。
姬辛点了点头：“虽然是猜测，但应该八九不离十，他们在公诉事件时期，之所以完全隐身，估计就是在做着某些准备，只是他们没想到……伱会接替夏钺，强行推进公诉进行，并且最后还赢了。
更加没想到，罗马公教的报复，会被你全都挡回去……始皇帝还出现了，甚至于罗马公教的那位神明都被扬了。
计划赶不上变化。
夏钺这阻碍是消失了……但迎接他们的，却是你。”
“但有些事，不是想停就能停的。”
姬辛看了眼陈鹿思手中的资料：“毕竟任何事都是有代价的，这份资料，不是天策府或者昆仑的情报人员给我的。”
“……”
陈鹿思闻言，跟着看了眼手中的资料，大概知道这份资料来自于哪里了：“所以他们现在想要通过让我点头，达成某些目的？回归发源地？哪里好像也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地吧？”
“不是发源地。”
姬辛摇了摇头：“而是他们创始人的出生地，那个众神的国度，而且也不一定是想让你点头，因为这事你点头用处不大，阻力不会消失，他们也知道，他们或许是想威胁你，让不插手……毕竟世俗力量干涉，和超凡领域方面干涉，是两回事。
前者他们有很多应对办法，就像不久前罗马公教轰然倒塌一样，格局改变后，各方还能坐到谈判桌上一样。
但是，超凡领域的高级赋能动手，特别是你这……目前天策府的象征动手，就不一样了。
因为说到底，佛教属于天策府的一部分。
你不同意，就不关世俗力量的事了，而是国内超凡组织方面，不同意这事，概念不一样，那‘众神的国度’想要继续促成这事，就不能期待什么谈判，只能派超凡能力者过来，他们面对的就不是有各种牵制的世俗力量了，而是真正的高级赋能者之战。
你是挡在他们面前最麻烦，同时也是最大的阻碍。
本来应该是我这个天策府的负责人充当这个角色的。
但我的名声相比起你，实在是太不显了。”
“……回归吗？”
陈鹿思闻言沉默片刻，然后看向窗外。
……
鸡笼山。
那座千年古刹鸡鸣寺依旧静静矗立着。
但今天，这座千年古刹，难得关闭。
对外给出的理由是，要进行必要的维护。
但是。
游客虽然进不来。
但这座古刹，今天客人却不少。
无数和尚，此刻正齐聚在那最高点的药师佛塔之上，眺望着远方城市。
他们不知道在想什么，气氛凝滞。
而沉默，持续了许久。
大概半个小时后。
这才有人说话。
那人带着五分斩钉截铁，三分心虚，以及两分鱼死网破的意味，忽然宣告一般道：“此事，绝不可能停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