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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静下来的赵佶看起来不像个昏君。
见天子少有的萧肃,王月宫倒也没有再火上浇油,娇声道,“圣上,椒崖的椒兰开的正好……”
“朕让你闭嘴!”赵佶沉声道。
王月宫骇了一跳,这些日子,她从未听到赵佶如此严厉的语气,终于意识到事情似有不对。
不多时,门外有人笑道,“父皇,孩儿来了。”
最先到达的是赵愕,他就在揽秀轩旁不远的球场,知道娘亲去见爹,早就等着看热闹了。
赵愕的笑容很是天真无邪的样子,到了赵佶面前,屈膝跪倒道,“孩儿给父皇请安。”
外人见到,着实父慈子孝的模样。
王月宫一旁拿出条丝帕,替儿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柔声道,“圣上,愕儿知道你近日来似有不开心,每日辛苦蹴鞠,只盼能和圣上再踢回球,以解圣上忧心。”
赵愕连连点头。
王月宫很是自豪道,“圣上恐怕还不知道,愕儿这几日球技大涨。他每次踢球的时候,都对妾身说,这是父皇赏赐的球,他一定不会让父皇失望。可惜的是……”
瞟向沈约,王月宫很是“惋惜”道,“那球被别有用心的人戳破了。”
赵愕立即拿出那个泄气的皮球,委屈道,“父皇,你看。”说着向沈约看了眼,露出得意之色。
但那得意很快被委屈的表情替代。
沈约仍旧保持沉默,见赵愕这般模样,他并没有愤怒,父母本是孩子最好的榜样,赵愕这般会做戏,和他有个会演戏的母亲难以切割,也和有一个什么都不管的父亲有关。
赵佶仍旧不动声色道,“愕儿,你将发生的事情说一遍。”
赵愕立即振作精神,将球场风波添油加醋的说出,当然,他没有傻到说自己主动挑衅,只是说自己是无心之举,将皮球不小心的踢向沈约。
在说及沈约还球的时候,赵愕又道,“孩儿让这人……”
指着沈约,赵愕满是委屈道,“将皮球小心的送过来,因为这毕竟是父皇所赐,孩儿每次都是极为爱惜。可这人却轻蔑说什么……什么玩意,也值得他来送回,就将球丢给了孩儿,差点误伤了孩儿。”
乔才人满是激动之意,赵巧云亦是愤懑赵愕的无事生非。
赵佶仍旧未看沈约,只是道,“后来呢?”
赵愕继续火上浇油道,“这人看不起孩儿,孩儿还记得娘亲的教导,要与人为善。可这人轻看父皇赏赐的圣物,孩儿气愤不过,难免和他争辩,说这皮球不知多珍贵,让他再好好看看,莫要瞎了他的狗眼。”
说着向沈约再望一眼,看到沈约的平静,赵愕微有诧异,没想到这人居然不分辨,但他觉得这是个乘胜追击的机会,继续道,“可这人再看圣物的时候,不知用什么手段,居然损伤了这皮球。”
说着举起皮球,上面有斑斑痕迹。
沈约一看,知道这上面多是赵愕新作的文章。他捏爆皮球的时候,这个皮球看起来绝对有再战之力,如今更像是身负重伤。
赵愕有些抽泣道,“父皇,若非文彦拦阻,孩儿几乎想要和这人拼命。娘亲说要帮孩儿讨回公道,孩儿这才忍耐至今,求父皇明断!”
王月宫露出满意的表情,显然觉得孩子的说辞不负她的嘱托,和她想说的很是吻合。
赵佶沉吟道,“文彦是新科进士吗?”
赵愕立即回道,“父皇,是啊,刘文彦因才华得父皇欣赏,父皇还说过……”他欲言又止。
赵佶沉默片刻,“朕说过什么?”
赵愕并没留意赵佶始终处于官方腔调,还在道,“父皇说文彦这般文采才华,书画又佳,当以帝姬许配。”
赵佶记起了什么,“朕记得,说要将巧云许配给刘进士?”
四周又静。
赵巧云脸色苍白,她始终沉默无言,可听到这里,不由道,“巧云并不知情。”
赵佶淡然道,“巧云自然是不知的,这是朕一次酒后的言语。”
“但君无戏言。”赵愕敲定道,“父皇金口一语,本来不能更改。”
赵佶沉吟片刻,“刘文彦自然是在艮岳?”见赵愕点头,赵佶道,“传刘文彦入内。”
刘文彦进来的时候,有帝姬和妃嫔开始陆续入内参见天子。
这其中有赵璎珞、赵环环姐妹,还有赵圆珠一帮少女。那些帝姬入内,叽叽喳喳的,可还是依次向赵佶行礼,倒是用了好一番功夫。
赵佶少有的平静,等应付完一帮女儿的请安后,这才对刘文彦道,“刘进士,朕听了沂王说的事情,可古人言——兼听则明、偏信则暗,朕还需要你将球场的风波说说。”
刘文彦瞥了赵巧云一眼,恭敬跪倒的叙说球场风云,居然和赵愕说的大同小异。
赵巧云听完,不顾娘亲的畏惧,叱责道,“圣上,沂王和刘文彦颠倒黑白。”
众人又静。
那些帝姬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巧云,有的忍不住捂嘴偷笑,让人一看就知她们在笑什么。
刘文彦沉着道,“显福帝姬,文彦问心无愧。这件事……在场的许多人,都可以作证。”
赵愕更是道,“巧云,你实在有点不像话,和这个沈约同睡一晚也就罢了,怎么能如此颠倒黑白?”
赵巧云几乎落泪。
沈约看着赵愕等人低劣的表演,内心其实是悲哀的。
他不是悲哀自身受到冤枉,而是知道对方的手段有多低劣,就意味着宫中有多不公。
公平秩序的严重失衡,才是低劣幼稚演出的最佳土壤。
存在不见得是合理的,但存在一定有存在的土壤!
因为就是想冤枉你,就是觉得你可以欺负,有的时候,有些人甚至可以击穿人类的底线来攻击同类。
但真正的原因,岂不是正在赵佶的身上?赵佶若是明君,手下如何会有这般荒唐的演出?
赵佶轻叹一口气,突然道,“赛月,你如何看待此事?”
他蓦地一问,众人傻眼,均想天子是不是老糊涂了,这种时候,如何会向一个孩童问话?
赛月终于道,“当然是刘文彦和赵愕在说谎了。”
一言落地,王月宫母子、刘文彦都是勃然变色。
王月宫强笑道,“圣上,听说年幼的赛月一直被这个沈约迷惑,妾身本来不信的,如今想来……”她没说下去,但不说的话语,更具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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