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远伯的两辆马车越走越远,渐渐失去了踪影。
赵掌柜和伙计也把三个木箱搬上马车,正等着连巧珍发话回程。
那边卖给他们货物的船主见冯达离开,连忙过来搭茬:“这位娘子,您这是要回兴和县吧?”
连巧珍被冯达有的没的说了一大通,警戒之心大起。
听的船主询问,她并未回答,而是反问道:“这位掌柜可是有事?”
船主连忙拱手,讪笑道:“我是想拜托您,回去之后可不可以和人说说,我这边有便宜的物品要卖。你也知道……货物早些出手,总是能省些时间的。”
连巧珍看他一眼,心下不屑。说什么省时间,应该是想早点把东西出手,好方便你跑路吧?
但她也答应了:“若有人提到,我自然能替掌柜说说。”
言下之意,她不可能敲锣打鼓的替他到处宣扬。
船主也不贪心,一连声的道谢,顺手提来用草绳捆扎的一摞碗,一边往马车那边送,一边说道:
“这几个碗胎质还好,家里用用还算不错,便是送与这位娘子了。”。
船主把这摞碗送到赵掌柜手上,这才客气的离开。
连巧珍主仆则是直接上了马车返回兴和县。
回到县城,天色已然不早,&nbp;但连巧珍还是让香莲包了一个砚台,&nbp;拿了一对梅瓶,前往兴和县的笔墨铺子和瓷器店试了试。
任她舌灿莲花,居然真卖不上去价钱。
笔墨铺子的人把砚台的价钱压到三十两银子,一丝都不肯再涨。
瓷器店则压的更狠,&nbp;最高给到二十七两,&nbp;便一丝一毫也不肯让了。
这个固然是做买卖的人心黑,但和兴和县是个小县城、不够繁华也有关系。
所以,&nbp;连巧珍并不灰心,&nbp;她倒是把那摞碗卖给了客栈,到手三钱银子。顺便也告诉客栈掌柜,&nbp;兴和县下游沉船的地方,&nbp;有船家打捞上来的物品就地贱卖。
那摞碗成色是真不错,客栈掌柜当时就动心了。看那样子,实在是天色太晚,否则,&nbp;当下就要赶车去捡一波漏。
连巧珍当然也知道赶时间的重要,&nbp;当晚让赵掌柜又去雇了通州的马车,&nbp;约好第二天卯时末启程。
第二天,&nbp;天刚蒙蒙亮,&nbp;连巧珍主仆便收拾行装,&nbp;和客栈结了账。
说好的马车已经等在门外,&nbp;一行人把行李物品、以及三个木箱搬上马车。
县城的城门刚开,&nbp;他们的两辆马车便出了北城门,&nbp;直奔通州而去。
昨天那个船主没敢让冯达带话,大约是怕他们私下卖船上货物的消息传到通州,&nbp;会发生什么意外。
这就是说,通州暂时还没人来这边大量买东西。
连巧珍便是想趁着这点时间,&nbp;赶在其他货物流入通州之前,把砚台和梅瓶脱手,&nbp;卖个好价钱。
一路上马不停蹄,当日还未到午时,&nbp;马车便进了通州。
连巧珍好歹在这里做了一段时间的生意,&nbp;对通州比较熟悉。
当下另寻了一家客栈住下,把马车打发走。她都没顾上吃饭,便带着香莲和赵掌柜,背着十方砚台,&nbp;前往城东的繁华大街。
让她失望的是,她连着走了两家笔墨铺子,&nbp;也没谈出一个让她满意的价钱。
接连碰壁之后,&nbp;她想起昨日冯达说的那些话。
她不敢再去别家询问,因为她还没决定要不要找冯达。
所以怕问的多了,问到冯达相熟的铺子,到时就算冯达开口,事情也不好谈了。
就这样,连巧珍带着香莲和赵掌柜,很沮丧的返回客栈。
一边走,&nbp;她一边犹豫,&nbp;到底就这样把手中物品低价卖了,还是让赵掌柜找冯达,&nbp;让冯达帮忙找门路卖个好价钱。
问题在于,她到现在也不知道冯达打的什么算盘。两人萍水相逢,她一个和离女子,&nbp;和闻远伯的身份很悬殊,他为什么这么主动帮自己的忙?
就在连巧珍魂不守舍、百般纠结之时,感觉身边的香莲拽了拽她的衣袖。
她皱着眉侧头,却见香莲并未看她,而是神色复杂的看着另一个方向。
当她也顺着那个方向看去时,脸色猛的变了。
只见街对个的前方,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居然是康豪,正和她们相向而行。
好在这条街道繁华热闹,人来车往的,康豪身边还有一人,两人说着话,并未向她们这边看。
连巧珍吃惊之余分外恼火,&nbp;康豪并未穿他那身捕快衣裳,&nbp;而是穿了一身青色袍服,足登皂色长靴。
和他同行的那人四十岁左右的年纪,一生文士打扮。
两个人看起来颇有身份的样子。
连巧珍脸色难看起来。
她和康豪还是夫妻的时候,&nbp;她说了无数次,让康豪穿好料子的衣袍,能不穿那捕快衣裳,就尽量不要穿。
可是康豪何曾听过她一句?!
现在好了,他们和离了,不再是夫妻了,康豪这个混蛋竟然改了性子,不再坚持穿他那身上不得台面的捕快衣裳了。
合着这些人一个个的,生下来就是为了和她作对是吧?
不知是不是因为她和香莲的视线过于激烈,原本没留意她们这边的康豪,忽然掉转视线,看了过来。
看到连巧珍三人时,康豪明显愣了一下,随即皱了下眉头,便把视线转了回去,神色自若的和那文士说着话,好似没看见她们一般。
连巧珍顿时怒火中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