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手没把罗汉往里领,而是开着车,来到公司附近的一家小旅馆。
小旅馆老板姓林,是温林县老乡,白手常介绍客人来住。
林老板把白手当财神爷供着,专门腾出一个房间,给白手留着。
白手把罗汉领进房间,再出去找林老板,让他给罗汉弄点吃的,再拿个电话来。
林老板很快拿来半只烧鸡和一瓶白酒,另一只手拿着一个电话。
白手回到房间,把酒和烧鸡搁到罗汉面前。
罗汉开始狼吞虎咽。
白手把电话搁在桌上,从桌下摸出一根电话线,插到了电话上。
原来这也是林老板特意字排的,给这个房间拉了条分线,随时可以接上电话。
白手试了试,电话是通的。
罗汉吃饱了,正拿衣袖擦嘴。半只烧鸡只剩骨头,酒倒是剩了小半瓶。
还伸手向白手要烟。
白手从包里拿出香烟和打火机,全扔到罗汉面前。
“哎,我怎么办?”罗汉吸着烟问。
“要么无颜见人,学西楚霸王,就是自杀也不过江。要么勇敢面对,赶紧找出对策,想办法把自己的屁股擦干净了。”
罗汉沉默了一会。
“小白,生活还是美好的,对吧?”
“不是美好,是太美好。”
“那我选择后者。你说,接下来又该怎么办?”
白手笑道:“难道你自己没有想过?”
罗汉哭丧着脸道:“小白啊,我这人虽然没有大作为,但也算顺顺当当,就从没失败过。我现在是脑袋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出来,我连想的能力都没有了。”
这个白手理解,太顺利的人生一旦遭遇挫折,人就会变得六神无主。
“呵呵,你并没有迷失自己。他娘的,老罗,你还知道爬到我的车上来。”
“那是,那是我走投无路了么。我想回黄浦宾馆,我想找个电话打给你。我正好看到你的车停在宾馆门口,于是我就爬上了你的车。”
白手也点上了一支烟,“说说,让我怎么帮你,帮你什么。”
“我挪用了三十万块工程款,我得赶紧把这个窟窿补上。”
白手哼了一声,“不是三十万,是六十万吧。”
罗汉惊道:“你怎么知道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我只挪用了三十万,那三十万是张孝南、方自立和胡祥瑞的。”
“那也是挪用,真要算帐的话,这帐要先记在你的头上。亏你还是从银行出来的,这个道理你不懂啊。”
罗汉苦笑道:“我懂,我懂。小白,你得帮我啊。”
白手先明明白白的亮明自己的态度,“帮你出主意可以,出钱帮你,门都没有。”
罗汉叹了一声,“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白手两手摊了摊。
“好吧,你说我听。”
白手道:“第一个办法,一边报警,一边去向你的领导坦白。你挪用的三十万你还,他们三个拿走的三十万,让他们三个还。”
罗汉苦起了脸,“那我不死路一条了么。前途没了,还背着三十万块的债务,我惨到姥姥家去了。”
“第二个办法,一边从我们身上剥削一点,一边从供应商那里抠一点。与此同时,偷工减料,以次充好。做做假帐,细水长流,慢慢的把三十万这个窟窿填上。”
罗汉连连摇头,“这个不行,这个不行。要是查出来,我肯定彻底完蛋。”
“难道你现在不是几乎完蛋了吗。”白手讽刺道。
“毕竟还没有彻底完蛋。再想,再帮我想,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既保住我,又填了窟窿。”
“他娘的,天下那有这样的好事。”
“有的,一定有的。”
罗汉眼巴巴的望着白手。
“第三种办法,也是最好的办法,打电话给你亲娘舅,把你大表哥,也就是他亲儿子的事,如实的告诉他老人家。”
罗汉两眼一亮,“好主意,我怎么没有想到呢。”
白手继续说道:“你就明确的告诉你娘舅,这六十万的窟窿不补上,你这个外甥就将身败名裂。与此同时,他老人家的名声也将被败坏。所以我想,他老人家既然能捐出两千万块,区区六十万肯定会拿出来的。”
罗汉点着头道:“我想我娘舅能拿出六十万。但是纸包不住火,这事终究要被组织知道,这又怎么解决呢?”
“呵呵,这个你大可放心。”白手笑道:“领导要是问起,你就推给你娘舅。你就说,你大表哥是以你娘舅的名义,向你借了六十万块,领导不能把你怎么样。再说了,你娘舅把这六十万还上了,不看僧面看佛面,领导怎么可能处理你呢。”
罗汉脸上有了笑容,但马上又消失了,“张孝南、方自立和胡祥瑞,他们的三十万怎么办?”
白手说得轻描淡写,“这个更好办。每个月你给我打款的时候,扣除三万块,一人一万块,扣十次就扣回来了。”
“就这么办。”罗汉兴奋道。
白手又用嘲讽的目光瞅着罗汉。
罗汉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就这德行,我就这德行。”
白手把电话推到罗汉面前,“打吧。”
“这电话能打国际长途?”
“当然。夜长梦多,快打吧。”
罗汉开始打国际长途电话……
白手在旁边竟然打起了瞌睡。
电话整整打了四十多分钟。
白手是被罗汉推醒的,“小白,搞定了,搞定了。”
罗汉兴高采烈,白手睡眼惺忪,“记着,老罗。长途电话费,房费,烧鸡,白酒,你可别忘了付钱。”
“我付,我付。”罗汉眉开眼笑。
“你娘舅怎么说?”
“我娘舅说,他会派人去抓我大表哥,问明情况后,他会直接联系我的领导。除了道歉,还会把六十万块汇过来。我娘舅还保证,我不会有事,让我放心的在现在的位置上待着。”
白手干笑几声,“然后呢?”
“然后什么?”罗汉不解道。
“你想,你认真的想。”
“想不出,你直接说。”
白手问道:“你娘舅给你六十万,你再扣回老张他们仨的三十万,加起来是九十万,可你的窟窿只有六十万。那么我请问,老罗,这多出的三十万,你打算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