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不得不和她反目成仇的时候拿出来,让我有充分的理由好好心疼这个该死的小女人。就像现在,我不能祝福,所以我们只能认命地接受即将面对的苍白的争吵。
有的人就是那么聪明,他们大义凛然地以身试法,然后理直气壮说道:“人生就是一场厮杀。”多么合理,几乎没有半点可以让我们反驳的余地。
我是在生日那天见到江琳的——就是星期二的晚上。我假装心甘情愿地来到她那里,又假装心平气和地面对她。那个时候我简直觉得自己就是圣人——伟大得不可思议——仿佛我在宽容所有的一切。她的咖啡厅早早关了门,我们就是在这个地方,不是很隆重地重逢。看到这一切我没有表现出该有的感动,即使现在我是圣人但也请允许我保持一点自己的喜怒哀乐。
也是在这里我见到了很久不见的沈洛阳。我知道江琳是故意的,她故意把沈洛阳叫来。
看到他的时候我就想到上一次我们吵架的场面,他应该怎么也想不到以前对他言听计从的杨沫会在有一天变得那么咄咄逼人。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这是实话,所以只能选择沉默地低着头。倒是他似乎一点不介意我的冷淡,像个没事人一样走过来,亲切,是的就是亲切地对我说:“杨沫,生日快乐。”
我的生日就是那么不浪漫地出现在这个炎热的季节。大地被灼热的日光炙烤得有气无力,水分一点一点被蒸发,整个S市就像一个巨大的桑拿房。污浊的气体伴着逐渐升高的气温,让每个人不自主地汗流浃背,怎么洗都觉得不干净。即使到了晚上,那些热气依旧如此肆无忌惮,目中无人。
我僵硬地点点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已经很久不过一个像样的生日了。所以对于这样的祝福我不知道要用什么表情,什么语气来回答那句“谢谢”。
然后,我就转头狠狠瞪着江琳。她无辜地看着我,然后轻声说道:“给你过生日还不开心?你看大家都来了,就像一个朋友聚会一样。”
所以她做这一切只是为了庆祝我的生日,或者是一个朋友聚会这么简单,我才不信。我扫了一遍四周的人,看到顾域的时候,他冲我笑了笑。我在这里没有看到杨浩,我以为至少江琳会请他来。但是后来想想就觉得这样的想法实在太不切实际了,不是江琳的做事风格。
这里有很多我不怎么认识的人,还有一些我可以说得上是认识但是根本讲不上几句话的人。他们执著地往自己的杯子里倒酒,然后端起,灌到自己的胃里。所谓的狂欢或者是江琳所说的聚会,其实就是那么简单——每个人都像是履行义务一样把自己灌醉,或者把别人灌醉。
然后就在这片杂乱的情景下,沈洛阳对我说:“杨沫,我爱你。一定要和我在一起。”他说“他爱我”,说“一定”,再也不是“必须”了——那两个我回味了无数个夜晚的刻骨铭心的字。这时候我就莫名其妙地想到了我妈对我说的“我爱他”。
我想笑,抬头,就正好对上江琳看着我的眼睛。她在笑,眼里含着泪光。我不知道为什么她要用那么悲伤的眼神看着我,可我知道这不是同情。可怜的孩子,那一刻,我真的想和她化敌为友,真的想放弃所有要面对的苍白的争吵。我想抱紧她,想一直抱着这个可怜又可恨的女人。
我就又想到,我第一次和她见面的时候。她趾高气扬地站在我面前,说,“这个就是沈洛阳的女朋友?还真的挺好看。”
那时我就知道总有那么一天,不可避免地,我们赤裸裸相对,像是两只撒泼的野猫一样互相厮杀。但是这一刻,我想要是什么都可以当作没有发生。我为什么不能接受江琳?然后我就看到顾域含笑看着我的表情,我终于知道我的另一半心疼是给谁的了。我心疼顾域,我不能让江琳这么胡闹,我是多么大义凛然,我自嘲地想到。
周围的人开始起哄,“答应,杨大美女你就答应和洛阳在一起吧。”杂乱的声音夹杂着不知道是谁敲啤酒瓶的声音,有些刺耳,晃的我脑袋晕晕的。
后来这样失去控制的场面不知道是怎么结束的。似乎是顾域,对的,他说:“我们唱生日歌。”幸好,他又帮了我一次。然后他们轻而易举地就附和了顾域开始一起唱生日歌。就是有那么一群人,他们不在乎结果到底是怎样的,或者他们只是自娱自乐,又或者是好奇别人脸上尴尬的表情。所以结果之类的只是一个有趣的过程的附属品——可有可无。
大约是在十点的时候,来的人大多数都开始零零散散离开。我看到顾域和沈洛阳坐在角落里身子斜斜地靠在沙发上,沈洛阳的头靠着顾域肩膀。隔着两三张椅子就是郑心诺,那个叫陈宇木的今天也来了。这时我转头就看见江琳转身进了厨房,然后不自觉的我也跟了进去——后来我想我是故意的,我需要有那么一个和她单独讲上几句话的时间。
“都走了啊!”她背对着我,用近乎感叹的语气有意无意地对我说道。就是对我说的,她知道我也进来了,甚至还知道我来的目的。
所以正如她所想的,我直接问道:“为什么是杨浩?”
她依旧背对着我,用那种谈论天气的语气对我说道:“为什么?因为我愿意找谁就找谁。这个还得经过你的同意么?”她那么直接,我以为她至少会无辜地反问我“什么杨浩”——她还真是光明正大,甚至还可以理直气壮地反问我。
“你喜欢杨浩?要是你喜欢他,那么顾域是什么?”我问她这句话的时候几乎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我在害怕,我怕听到她说“喜欢”,怕她说“可以为了杨浩和顾域分手”,要真的是这样,那么我就真的无可奈何了。
还好她说;“我想那是我和杨浩、顾域之间的事情,你有什么权力管那么多?”
“你的意思是我没有权力么?江琳,你想清楚了,杨浩是我弟弟,你说我有没有这个权力?真是可笑,你知道你这叫什么么?你这叫自说自话。”我说。说完这句话我就突然想通了,世界上就是有这么一些事情,根本不需要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它总会在合适的时间残忍地呈现在你面前,然后强迫你面对。或者这就是,但是我知道不会那么简单。
“那又怎么样?你是他姐姐又怎么样?你是他姐姐就可以管那么多了?你也不问问他到底愿不愿意让你管。”她转身面对我,身上戴着一件不匹配她的卡通图案的围裙。
好样的,我是说,终于她的这句话成功戳到我的痛处——准确无误。
“江琳,你给我适可而止。”我回道。
“杨沫,你以为你是谁?所有人都要按你的心意生活吗?”
“好,那你就别怪我。我知道这件事情顾域是不知道的。”然后说完我转身走出了厨房,我在想我到底要不要跟顾域说这些事。是的,我犹豫了,我在害怕,知道这些事的顾域会怎样,他会恨我。因为我是个坏人。但是我想我是真心把他当朋友的。
从厨房到大厅经过了一条较长的走廊,里面的温度不是很高。然后这个时候——当我踏到这条走廊的时候——我的脑中特别清醒。
顾域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态,斜斜地靠在沙发上。只是旁边的沈洛阳这会儿却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然后我就这样站在他的面前。他抬起头,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我,“杨沫,你怎么了?”
“顾域。”我看着他,说出来其实很简单,我可以问心无愧,因为我在保护杨浩,同样是在保护顾域。但是这时我听见江琳的尖叫声,“杨沫!”然后我知道我赢了。我转身,几乎是同时,她把脱下的那条带着厨房油味的围裙扔到我脸上,然后由于惯性,轻轻坠落到地上。
“江琳。”顾域猛地从沙发上站起身,上前一把拖住她。
我不甘示弱地看着她,“你怕了?”
“你以为你是谁,我会怕你?杨沫,你也比我好不到哪里去。”现在的她就是一只发狂的动物。
“江琳,够了没有?什么误会不可以坐下来好好讲?你不是说今天是杨沫的生日么,你帮她过生日,把她叫来就是为了和她吵架的么?”顾域说着一边拖住江琳。
“怎么了?你是不是心疼她?顾域,你不要太过分了!你是我的男朋友,现在你是想要干嘛?你是不是喜欢上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