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朝阳,六月的太阳火热地洒进,照着被磨掉了边瓷的浅红瓷砖,泛起一片恍如隔世的浅红。
一盏摇摇欲坠的八头挑花铜灯,悬在天花板上,几乎从来就没有全部开亮过。
四壁墙上,张贴着过时有些泛黄的年画,最大一张年画上的日历,定格在“1988(戊辰—肖龙)”。
迎面敞着的大屋,那张订做的双人大床,整张床头做成曲折小格间,上面放满各式小玩意儿……
瑞雪记得这套两室一厅,是老爸单位最后分的一次福利房。
那时,沿海地区已传开在买卖什么商品房了;附近的房地产开发商,已陆陆续续开始征地开发。
拿到钥匙的当天,全家过节一样高兴。
当晚,老爸先率了大家,浩浩荡荡开到福利房里里外外的看了。然后再到有名的“楚留香”饭馆,放开肚子饱啖一顿……
一晃,二十余年过去啦!
当年留小辨拖鼻涕的小姑娘小男孩,如今长成了美女帅男。
而这里却什么都没变,还是那样陈旧简朴,还是那样整洁光亮;唯一不同的是,老妈白了云发,老爸佝了腰杆……
“这张怎么样?看看,张晓刚的初期作品。”
阳台上传来老爸兴奋的嗓门儿。
“看看下面的署名嘛,我找人鉴定过,确是张晓刚的亲笔签名。”,一阵蟋蟋蟀蟀取东西的声响,骤然传来。
“噼嚓,砰!”,“哎哟!”
“哎呀,李老师,砸着没有哇?”
“没,没有,哎哟。瑞兆先生,您这画坊也太小了一点儿。”
“鲜菜鲜菜,呃,瑞雪。”,瑞雪一蹦而起,几步抢到了阳台上。
这套福利房的最大优点,在于有一个一米五宽五米长的大阳台,相当于添加了一间八平方的小屋。
对收藏画作纯属半路出家的老爸,就把它改装成了自已的收藏室。
室外朝向公路的地方,挂了“龙泉画坊”大幅广告牌。仿宋体的吸塑字,白天威风凛凛,夜晚闪闪发光,离得多远都看得见。
现在,画坊内一片狼藉。
大约是堆在最上面的几幅板画,被耗子折腾松了,不慎砸下来。不小的冲力和惯力,顺便带动下面层层叠叠码着的画,一古脑倾下。
二个客人,一个狼狈的捂着脑袋瓜子,有星星血渍渗出。
另一个捂着腰眼,嗤牙咧嘴的。看样子,都被砸得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