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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卷帘不敌求相助
    悟空看了看与自己一队的三个家伙,有些无语。

    想当年,最出格的是他,树大旗的是他,闹天宫的还是他,如今最胆小怕事的怎还是他?

    是他愿意这样吗?

    想他花果山美猴王齐天大圣孙悟空,他……

    唉……行者瞬间感到浓浓的心累。一巴掌被拍了五百年后他却实在傲气不起来。

    可也不知为何,这三个在猴子眼中却显得真实,相处起来远不同于天上那些高高在上的神仙菩萨。

    一旁带路的小伙却忽然咬着牙道“我回去便将这故事儿讲与大家听!

    从此我村绝不再拜什么玉皇大帝,只尊奉卷帘大将、观音菩萨与赤脚大仙!”

    八戒听得耳热,赶忙笑呵呵凑过去搭腔道“那什么……我听说天蓬元帅也是个好人,你们有空也可以拜拜……”

    正说处,却忽见桥下浪涌如山,波翻若岭,河当中滑辣钻出个邋遢怪影。

    只见那怪儿一个旋风奔上桥来,便朝着众人飞来。

    慌得行者赶忙挡在玄奘身前,护着他就要退走。

    一旁八戒放下担子,就近闪到逍遥子身前。掣出铁钯,对着那妖精便筑。

    那怪似已经十分疲累,虽使着宝杖架住这一击,却被震得后退出好远。

    他两个九齿钯,降妖杖,相敌桥梁上。

    这个是总督大天蓬,那个是谪下卷帘将。

    昔年曾会灵霄论兵法,今日争持赌猛斗输赢。

    这一个钯去探爪龙,那一个杖架磨牙象。

    伸开大四平,钻入迎风戗。

    这个没头没脸抓,那个无乱无空放。

    一个是久在沙水的善河神,一个是秉教迦持修行将。

    他两个来来往往,战经六七回合,却见那怪儿无力招架似要退走。

    大圣护了唐僧,牵着马,守定行李,见八戒与那怪交战,忍不住擦掌磨拳,便要前去助他,挥手掣出棒来道

    “师父,你坐着,莫怕。等老孙和他耍耍儿来。”

    怎料一旁的带路小哥儿却一把扯住行者的虎皮裙子,怒喝道“恶人!为何与我家河神动手!”

    悟空被这一扯,才反应过来,心道对啊!我这不是来见那“河神”的嘛,咋冒冒失失便动手打起来了?

    都怪八戒!都是那呆子不问青红皂白便就引战!

    想着,悟空连忙开口“呆子住手!你回来!那个不是妖怪!”

    闻声八戒一愣,才收住攻势待要询问。

    那怪却急转身,慌忙跳入流沙河里再不见踪迹。

    气得个八戒乱跳道“哥啊!你乱喊啥呢嘛!方才那怪就要败了,眼看便难架我耙,再不上三五合,我就擒住他了!

    你让我住手,他这便有机会败阵而逃,这会儿可怎生是好!”

    行者笑道“兄弟,你打妖怪却也得分得出好坏人不是?

    俺老孙也是猴王,你八戒也是猪身,难不成咱俩还要互相打上一仗?”

    逍遥子暗忖道可不是嘛,高老庄那会儿,你俩不是打好半天?

    八戒便问“哥哥此话怎说?”

    悟空道“还能怎说,你这呆子脖子上顶的莫不是个榆木疙瘩?这地界除那河神却哪来妖怪?”

    悟能一惊,才讪讪道“却未想到这河神是这个样子,真是……”

    三藏道“悟能,往昔别人因相貌怕你、躲你、诽你、谤你,我多有不忍。

    可如今你却怎用一般目光看待别人?

    你之苦,他也受得,怎可再多?”

    八戒连忙作揖道“师父,俺知道错了,以后定改,一定悔改!”

    玄奘见他也算诚恳,念了句阿弥陀佛没有多责。转头对身旁小哥道“小兄弟,刚刚是我这徒弟做得莽撞……他也是好心,以为河神想要伤我才贸然阻挡……

    总之,前后却都是我管教无方才闹误会出来,还得劳你向河神解释解释”。

    那青年却把头一偏,一点儿也不给玄奘情面,依旧气咻咻不让台阶。

    三藏叹口气道“徒弟,如今可怎生是好啊!

    咱们错打了好人,却没个机会致歉,我心难安啊!”

    行者道“正是这等说。常言道有事在心,如鲠在喉。

    这会不与他道个歉儿,俺老孙也难受得紧!”

    八戒道“此事全因我不分青红皂白动手所起。师父与哥哥不必担忧,俺这便进水中亲去向他道歉!”

    行者笑道“贤弟呀,你去可能不妥儿。

    方才你把人家打得那么凶,如今他还不得绕着你走啊!

    依我看,此行还该我去,你只守好师父便了。”

    悟能却道“猴哥儿,若论陆地上的争斗我不敢说嘴。

    至于这水里的勾当,俺老猪却十分熟悉。

    你这一去不仅要捻空行诀,还得念避水咒,真可谓缺一不可。

    不然,起码也得变做鱼虾蟹鳖之类,才好畅游。

    若论赌斗手段,你在高山云里,干甚么蹊跷异样事儿都会手到擒来,俺万万不如。

    至于水里这些买卖儿,你却难免有些榔杭。

    想当年俺老猪总督天河,掌管着八万水神大众,不仅精通战阵,更学得许多水性功法。

    即便没有谈拢,我一样可以全须全尾回来。

    况且,我与卷帘交情不错,待相认才多情分哩。”

    行者道“师弟,我水性确不如你。

    你到了水中客气些,尽量不要与他交战,更不可以恋战。

    哪怕他追着你打,也一样许败不许胜。

    只需把他引出水来,此间误会定解释得清楚。”

    八戒道“言得是,我去耶。”

    说声去,就剥了青锦直裰,脱了鞋,双手舞钯,分开水路,使出那当年神通,跃浪翻波,撞将进去,径至水底之下,往前正走。

    却说那怪败逃回来后,方才喘定,便听有人推波水响,忽起身观看,原来是八戒执了耙推水。

    那怪举杖当面高呼道“你这妖怪,休害此间凡人,有本事便冲着我来!”

    八戒使耙架住道“你误会了,我是来请你上岸道歉的!”

    那妖道“道歉?你骗谁呢!。”

    八戒道“我知你不是邪妖鬼怪,也未在此地有过伤生!

    先前是我保护师父心急误会了,这便与你道歉见礼哩!”

    那怪道“师父?你还有师父?”

    八戒笑“你不知,俺师父逍遥子可是如同佛祖一般的人物,可以有幸拜入他的门墙才是俺老猪三生的幸事哩!”

    那怪听闻这师父不是西去取经的,便只以为是八戒吹牛,于是道“既然如此,便你走你的阳关道,我修我的小破桥,咱们两不想干便是!

    我不上什么河面,也不用道什么歉儿,你这便去吧!”

    八戒却不依道“这可不行儿,岸上那群百姓可都等着,你若不同我出去,可没人愿替我们摆渡过河了!

    我知你曾是个善良,总不好看我难做吧!”

    那怪想了想问道“上去后,你不打我?”

    八戒哈哈一笑道“这便是你有所不知了!

    论到陆战俺排不上名号,可倘看水战,这三界却少有敌手。

    带你上岸,却还是你占着便宜哩!”

    言罢,只见八戒舞耙一挥,便有惊涛骇浪汇聚。转瞬中便有田地变色,水昏石暗。

    四周鱼儿仿若被定格一般战战兢兢不敢动弹,河底暗流也似畏惧这家伙的声威尽皆消弭。

    那怪从未见过八百里流沙河内的三千弱水有此等模样,却不知想到什么事儿,忽然开口“要俺上去澄清误会不是不成,你只需答应俺一个请求,倘若功成往后要杀要剐便听尊便!”

    八戒收了兵器,拍着胸脯道“说来我听,俺不是个小气人儿!”

    这怪道“我在此修桥,可因为流沙河内的暗流湍急导致进度缓慢,前后耽搁去许多事情。

    方才我见你有分波控浪的本事,便想求你助我压制乱流修好这桥儿。

    事成之后,我的生死便交你处置!

    事成之前,我绝不出去!”

    八戒问道“也不知你作何感想,为甚对建桥有如此执着?

    这个真比你性命还重要?”

    那怪儿却没说话,只重重点了点头。

    悟能吐了串泡泡道“好罢!若是我一人儿,这便可以应你。

    可我们却也有自己的急事要赶,我得回去问问我师兄师父,待他们同意等待,我才好安心帮你做事。”

    那怪急道“若他们不同意呢?”

    八戒摆手道“不会,不会!我去也!”

    言罢,这猪便纵身一跃出了水面。

    见八戒一个儿跳出,悟空便迎上去问道“怎得?是没找到那河神,还是敌不过他?”

    悟能摆手道“不是!都不是!他见我水性好,于是便求我帮他修桥哩!

    若不帮忙,他便死也不肯出来。

    如果帮忙,这桥儿建成之日,他便听凭咱们处置。”

    悟空闻言,径来到玄奘身前,躬身道“师父,我知你去灵山取经心切,可……”

    话才开口,三藏却摆手止他再说,转头对八戒道“悟能,你去吧!

    这桥需修得结实牢靠,万不得心急偷工!”

    八戒闻言大喜,又见逍遥子也对自己点头,便一个猛子扎进水里不再出来。

    桥上,朱小杰戏谑问道“三藏,怎得不着急了?

    我记得你可是赶在鸡叫之前,便要唤我起来赶路的性子!

    这桥虽已经修了大半,可这一小半儿没个十天八天也难完工。”

    玄奘道“阿弥陀佛!只好愧对我佛如来了!

    其后有什么因果怪罪,贫僧一力担了便是!”

    悟空道“师父放心!佛祖慈悲,必不会怪你的!”

    朱小杰笑了笑,心说“还好八戒身子大,刚刚挡住自己样貌。

    倘若被沙和尚撞见,岂不是要穿帮了?”

    而后一行自原路返回,又回那户村落,寻找到地方安歇落脚。

    村人闻说一行中竟有人被河神请去帮忙建桥,热情便又甚十分,个个围堵着邀他三人还家,更是拿出了最好的粮食,采下来最优的青菜瓜果招待。

    至于此前讲得那河神故事,却已不胫而走,传遍了村落中的家家户户。

    从此,此地不敬玉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