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脚下一顿,只觉胸口如同挨了一记闷锤一样,忙伸手扶住了身旁的一个柜子。
只听金钏道:“骗你做什么,太太可是看好了一户人家的小姐,想求娶过来做宝二奶奶呢,以后啊,你们可不能像现在这样自在了。”
麝月道:“胡说什么呢,我们不过是丫头,只管好好服侍主子,哪有什么自在不自在的。”
金钏嘻嘻笑道:“你少和我装像,可别告诉我你什么想头都没有。”
麝月嘘声道:“越说越没个正经了,这话可不能混说,袭人姐姐的教训还不够吗?”
金钏忙拍了两下自己的嘴道:“是是是,都是我混说,麝月姑奶奶多担待啊。”说着还冲着麝月福了福身。
麝月道:“好姐姐,别闹了,快说说,是哪家的小姐,太太已经定下了吗?”
金钏道:“哪有那么快,听太太的意思,还要与老爷商量,若老爷也同意,就要找人去那家说和了。”
麝月听了不由双手合十念了声佛,谢天谢地,若宝二爷真的定下来了,她也就不用再悬着心了。
人人都以为做宝二爷的大丫头多风光、多自在的,吃穿都是好的,二爷的脾气又好,从不呵斥她们,又时常能得些赏赐,是再体面不过的差事了。
殊不知,从袭人姐姐走了之后,太太就总盯着她们这里,略有些活泛的丫头都被清理了出去,日常哪里敢随意与二爷玩笑,生怕一个不好就招了太太的眼。
可二爷又是个不拘小节的,高兴起来便忘乎所以,她们也不能太冷着二爷,又怕太太,是以远了近了都不好,这其中的左右为难只有自己知道。
若真是定下来宝二奶奶就太好了,赶着娶进了门,以后二爷的事便都有宝二奶奶担着了,有什么事也不与她们这些丫头相干。
只听金钏笑道:“你个小蹄子高兴什么,高兴的应该是宝二爷才是啊。”
麝月道:“好姐姐别取笑了,你还没说是哪家的呢。”
金钏道:“好像是哪家侯府的小姐,反正到时候就知道了,急什么呀,我这还有一桩喜事没说呢。”
麝月道:“还有喜事?是什么,好姐姐快告诉我。”
金钏笑道:“诶呀,还没定准的,还不能告诉你。”
麝月笑道:“你个促狭鬼,勾起人的好奇来,你又不说了,你说不说,说不说,不说我可饶不了你。”
说着里面便传来一阵嬉笑打闹的声音,一会只听金钏道:“好了,好了,我说给你,你可别说出去,真的还没准的事,可不能乱说。”
麝月道:“快说吧,我是那不知道轻重的人吗。”
金钏道:“告诉你吧,是林姑娘的事,有人透了话过来,瞧上了林姑娘,想让太太帮着说和说和,太太正准备让老爷去与林姑老爷说呢,现在八字还没一撇呢,等定准了才告诉老太太呢,到时候不又是一桩喜事。”
麝月听了心中便有些惴惴的,想起二爷的那一腔心事,若知道了这事,也不知会怎样,万一闹出什么来,她们这些丫头又要倒霉了。
想着便忙道:“这事儿果真不能乱说,还有宝二奶奶的事儿也不要说了,万一没成,被人知道了不好。”
金钏撇嘴道:“你这会子倒小心了,刚才是谁急着打听的。”
麝月道:“咱们两个说说就算了,千万不能让我们二爷知道,你也知道二爷那性子,一会风一会雨的,要是耽误了书就不好了,我可不想被太太责罚。”
金钏点头道:“说的也是,二爷那性子是不能让他知道,秋纹呢,这死蹄子又跑哪去了,上次一起掷骰子她还输了我几百钱呢,我可得好好跟她算算账。”
宝玉站在外间,只觉得浑身僵硬,脑中一片空白,再想不起换衣服的事情,机械的转过身,直直走了出去。
贾珠这晚回府,便被叫到了贾政的书房里,听完了贾政的一篇话后,贾珠也有些吃惊,这是什么情况?要给宝玉定亲,还要给黛玉说媒,还不是他们彼此,好嘛,要么没有,要么一起都来,说故事也没有这么巧的。
自己还在费心费力的促成宝黛的姻缘,没想到凭空掉下来这样一个大雷,这要是让宝玉知道了,还不得被雷得外焦里嫩,估计魂都得吓没了。
这神瑛侍者也真是的,好容易下凡历一段情缘,却这么横生波折的,可是谁让他自己不争气呢,若是早点争气,人家林如海应该早就答应了。
没办法,谁让自己蹚了这趟浑水呢,自己虽不能强求如海答应亲事,可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二人就这么错过,罢了,还是帮一帮可怜的神瑛侍者吧,谁让自己抢了他的石头呢,也算还了他的人情。
当下忙使了个缓兵之计道:“父亲莫急,还是容儿子去好好打听一下这两家人,看看对方的品性如何,那时再做定夺,不然递了话过去,万一后面发现不合适的,再要反悔就得罪人了。”
“尤其是关系到林妹妹的,更得好好打听一下,林姑父信任咱们,咱们也得对得起这份信任才是。”
贾政点头道:“如此甚好,为父也是这个意思,虽然是儿女亲家,也要结的彼此清楚安心才是,不然像那傅试或是那詹青就不好了。”
贾珠点头,心道贾政这还真是被吓怕了,这样最好,小心驶得万年船,贾政能如此谨慎行事,将来自己离开也就更加放心了。
不提贾珠这边安排人去打听,却说宝玉这边,麝月与秋纹都慌了手脚,无他,宝二爷直挺挺躺在榻上,又像那年生病一样,整个人如同丢了魂儿似的,眼珠子都不会动了。
秋纹急道:“这可怎么办,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变成这样了?”
麝月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啊,二爷一直在书房里用功,我瞧着大半天了,想给二爷送些吃的,谁想到进来就看见二爷已经是这样了。
“完了,完了。”秋纹跺脚道,“太太问起来可怎么回呀,无缘无故的,总不能说二爷是中邪了吧。”
麝月咬着嘴唇不说话,她心中有个不好的猜测,许是自己下午与金钏说话时,不小心被二爷听到了,所以才会这样,可这样的话她不敢说,怕说出来,太太会拿自己撒气。
大风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