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范大人听后,先是深深叹了一口气,随后问道:“太皓大人现在还在坚持向朝廷上书吗?”
太皓惊疑道:“承范大人怎知我这些年一直坚持向朝廷上书之事?”
承范大人沉声道:“朝中文武皆知,太皓大人曾向朝廷呈上一份奏折,恳请宽免被流放岭南之地超过十年的官员之罪。然而,当时皇上正端坐于大殿之上,听闻此事后震怒不已,对你进行了严厉的斥责,并下令禁止朝中任何官员与你进行书信往来。”
太皓闻言,皱眉道:“怪不得这几年我一直没有收到皇上的回复,原来他对此事如此抗拒。”
承范大人语重心长地开口道:“你或许认为这只是一句对朝廷的提醒,然而,在皇上眼中,这却是一种挑战皇权的举动。为被流放的官员免罪这件事,他怎会听从你的谏言呢?”
太皓无奈道:“看来我要在这宜川城,一直呆下去了。”
承范大人回应道:“我看也未必,你只要停止给皇上上书,很快就会离开这里。”
太皓沉声道:“但愿如此吧!”
承范大人坦言道:“玄呈当初即位称帝时,我还在天雪城,对于他称帝之事,我是极力反对的。”
太皓道:“玄呈皇上称帝之时,我陪在他的身边,我也听说当时朝廷分了几派,对于他称帝之事,在朝中有很多反对势力。”
承范大人道:“历代以来,我们东方帝国皇帝之位一直都是世袭制,遵循的法则是,有嫡立嫡,无嫡立长,兄终弟及。玄禺皇帝驾崩,他虽没有儿子,但玄呈也只是他的堂弟而已,根本就不符合皇位传承的规则。”
太皓问道:“那为何玄禺皇帝要执着于将皇位传给玄呈?难道是因为玄禺皇帝也没有亲弟弟,只有这一个堂弟?”
“非也。”承范大人缓缓道:“玄冈皇帝有四个儿子,长子便是玄禺,虽说是长子,但他起初并不是太子,玄冈皇帝把他分封到了天雪城,而被封为太子的,却是玄禺一母同胞的弟弟玄異,可是玄異长到十岁的时候,却突然被杀害了。在宫中流传着一种说法,杀害玄異者正是玄呈。”
太皓惊讶道:“怎么可能呢?敢杀害太子,这可是死罪啊!”
承范大人轻笑一声,道:“此事并非不可信。”他抿了一口茶,继续说道:“玄禺与玄呈的关系一直很好,虽是堂兄弟,却胜过亲生,据传玄異被害之时,玄呈前一天曾造访太子府,这就不得不引起大臣们的怀疑。玄冈皇帝除了玄禺和玄異两子之外,尚有二子庶出,一名玄界,一名玄畀。玄界年少时受封齐王,然好色荒淫,终年二十八岁。他虽育有三子,然自幼未在都城生活,对朝政一无所知。玄畀则钟爱山水游历,舞枪弄棒,二十年前失踪,传言已拜南海名师为徒。自此玄異死后,玄禺自然成为新一任太子,而玄呈则成为其得力臂助,直至玄禺登基称帝,玄呈一直备受重用。然而命运无常,玄禺仅有两位公主,无子嗣继位。众臣民皆认为玄呈理所当然地成为皇位继承者。”
太皓问道:“既然如此,承范大人为何还要反对玄呈皇上称帝呢?”
承范大人如实道:“昔日玄禺皇帝驾崩,朝中局势风雨飘摇。长襄公主一党,势必图谋篡位,争夺皇位。玄呈称帝之举,固然有其道理,然我心中忧虑,皆因长襄公主一党之野心。虽大臣们言‘兄终弟及’,然‘兄终堂弟及’之规矩,历史上并无先例可循。除非到南海去,请得四皇子玄畀归来,否则朝中必定大乱。然而,若将皇位传于玄呈之子,一切皆能重回正轨。如此,长襄公主便不再与孩童争夺皇位,玄呈亦可安心担任摄政王。更为重要的是,我忧心玄呈之子玄宝的安危。历代储君皇子,鲜有安享太平者。玄呈皇上仅有此一子,他若遭遇不测,正中了朝中谋逆者的心意。”
太皓点头道:“承范大人所言极是,但是现在长襄公主一党已陨灭,朝中局势还算稳定。”
承范大人摇了摇头,说道:“看似稳定,实则暗藏杀机,真正的危险还未到来。”
太皓好奇道:“承范大人此话怎讲?”
承范大人道:“前几年北方的平叛之战终于打赢了,可是大家都忽略了一个重要的叛军头目,他就是曾经的驸马万言,战争结束了他一直都没有出现过,太皓大人,你不觉得奇怪吗?”
太皓道:“或许他已经战死沙场了。”
承范大人语气坚定地断言:“我深信,他并没有死,因为自始至终,他都未曾涉足战场。岂能死于沙场之上?我敢大胆推测,他必定投身于士兵的训练之中,以期能够东山再起。此外,长襄公主此刻仍在守陵,为先帝尽忠;而万言驸马也有可能与她汇合,共同携手。他们夫妻联手,再加上他们在朝中的支持者,极有可能将玄呈皇上的朝廷一举推翻。”
太皓问道:“这些事,皇上知道吗?”
承范大人轻声道:“皇上自然知晓,毕竟有延方先生,以及正杞和亮羽两位宰相在。自从我重返千风城,因曾力荐玄宝为帝,故未受皇上宠信,仅赐予微职,任光禄寺寺丞。然因一时疏忽,令皇上御膳中误入某种药材,导致后宫妃嫔病倒过半,光禄寺官员无论大小皆受牵连,我便被贬谪至此。”他的语气之中充满了无奈。
太皓长叹一声,说道:“就因此事,被贬到了岭南,这对承范大人的惩罚太过严厉了。”
承范大人恭敬地回应道:“太皓大人,此番惩罚实属微薄之责,今后尚望大人在此多加关照。”
太皓淡淡一笑,道:“承范大人不必客气,在官场上我倒是有很多事要向承范大人请教!”
在随后的时光里,宜川城一直宁静祥和,府衙的政务并不繁忙。太皓也不再向朝廷上书,他已逐渐陶醉于这种平静的日子中。
日月如流,又过了三年。玄呈皇帝终于想起了身在宜川城的太皓,他亲自颁下一道圣旨,派遣中使传送到了宜川城。圣旨中的大概意思是这样的,皇上即将迎来六十岁寿辰盛典,普天同庆。作为抗倭功臣的太皓,将受邀参加典礼,为皇上献上最真挚的祝福和敬意。因此,请太皓回都城,与天下百姓一同共庆盛举。
这道圣旨如同春风吹拂,温暖了太皓的心房。他感受到了皇恩浩荡,也明白了自己的责任和使命。于是,他收拾行囊,踏上了回京之路。
在离开宜川城的那一天,承范大人和止纶亲自为太皓送行。虽然心中对太皓的离去感到无比留恋,但他们也真诚地向他表达了祝贺之意。毕竟,在宜川城度过了将近八年的时光,太皓虽然没有在这座城池取得什么显赫的成就,却一直守护着这座城池的和平与安宁。
当太皓踏上回都城之路时,沿途的百姓们得知了他的离去,纷纷前来送行。尽管太皓自认为只是前往都城为皇上庆祝寿辰,但那些被流放到宜川城的官员却不这样看。他们深知太皓这是重新受到了朝廷的重用。
丘望前辈还亲自前来,为太皓赋诗一首,名为《送太皓至都城》,诗曰:
太皓影逝长空尽,至都城别泪难禁。
千里遥波寄心语,却难再觅旧时音。
月照孤舟君独影,思绪纷飞落笔心。
挂念故友遥相祝,归鸿带去吾深情。
太皓独自骑着骏马,离开宜川城,昼夜不停地赶路。行至一座高山之时,突然天降大雨。他急忙骑着马躲进一个山洞内,此时山洞之外雷雨交加,山洞之内甚是黑暗。雷电击打之时,电光一闪而过照亮了山洞里的石壁。太皓起初并未发现,但几道闪电之后,他看清了石壁上有图案。他急忙从马身上的包裹里取出了火折子,点燃之后,发现这山洞石壁之上刻画着一个个武功招式,像是武功秘籍。
太皓借着火折子的光照,走到山洞最深处。他发现地上散落着一些未点燃的火把,急忙点燃一根火把。火光瞬间照亮了整个山洞,太皓看清了石壁上的所有内容。他惊讶地发现,这些雕刻的图案都是一个武者在耍弄一根长棍的招式。这种表现手法,让太皓想起了《雪猫扑影》《闲猫听海》和《依猫画虎》秘籍上的图案。
再仔细看上面的文字,太皓瞬间惊讶无比。因为他清清楚楚地看到石壁上最左边的四个字“牵猫卧沙”。他不禁惊呼道:“这难道是三师叔利和的《牵猫卧沙》秘籍?”
太皓心中充满了疑惑,对于三师叔为何会将《牵猫卧沙》的秘籍雕刻于此,他感到十分不解。毕竟,此处应该离三师叔的隐居之处并不远。他决定等雨停后,一定要再次路过斗篷山,去看望一下三师叔。一晃将近八年未见,也不知道三师叔现在过得如何。顺便问下他为何要将《牵猫卧沙》的秘籍雕刻于此,其中究竟有何隐情。
此时,天色渐黑,太皓正坐在山洞之中,看着手中的火把,想着自己的心事。忽然间,他似有所悟,起身站在洞口向外望去,只见天空中依然乌云翻滚,电闪雷鸣。这时,他猛然醒悟过来,难道三师叔遇到了危险?三师叔应该是害怕《牵猫卧沙》秘籍失传,才把它雕刻在这里的。太皓心中涌起一股深深的担忧之感。他决定尽快赶往斗篷山探望三师叔,以平息自己内心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