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商队在这处已经失去所有者的聚落暂住下来,不管怎样,睡在屋子里,比马车上将就还是舒服太多了。
在这里,缇兰洗了个比较舒服的热水澡,泡完澡后,她换上比较透气舒适的睡裙,坐在大厅的火盆旁,翻看这里原本储备的一些书册和记录,虽说里面的东西都记载的很凌乱,但也有些感兴趣的地方。
炭火暗红,大厅顶部那不算明亮的灯光用来看书却正是合适,商队的成员们这会部分在外面玩球和散步,部分在厨房准备吃的,还有部分在清点这里储存的东西和物资。
一边略带闲暇的翻看手中装订散乱的册子,缇兰一只手拿着洗干净的苹果小口的啃着,偶尔停下看,看看大厅的天花板和周围布置,发会呆。
就这样过了好一会,墨莉和另一名狐尾种带着洗完澡的奥伦娜从地下走了出来。
这会她已经换上了干净的白色棉布长裙,腰部简单系了根带子以贴合身体,裙子后面则是露背的V型方便她将翅膀露出来。
见到缇兰,奥伦娜有些高兴,背部的蛾翅扇动,可惜这样的翅膀只能扑棱几下,并不足以带她飞起来,甚至还因为重心问题,让她在小跑时差点摔倒。
好一会,奥伦娜有点紧张又颇为期待的凑到缇兰身前,但她不太会说话,只是跪坐在缇兰身旁的沙发上,等着这名少女问她话。
对此,缇兰只好先放下手中的书册,稍微坐正,然后转过身来,先是询问墨莉。
“给她洗澡时有什么发现吗,比如伤口,或者其他问题?”
“左腿后侧有条较长的伤口,肩膀处有烙印的字母加数字标记,其他都比较完好。”听到墨莉说自己腿上的伤,奥伦娜低下头去,有些不好意思,因为自己是带有瑕疵的货品。
“伤口是怎么来的呢。”缇兰看了看一旁低头的奥伦娜。
“是我小时候太笨了,不小心摔在尖锐的东西上划伤的。”奥伦娜担心的解释,怕因为这个缇兰不要她。
“可以让我看看吗。”
“我给您看。”奥伦娜说着小心在沙发上撑起,然后转身弯腰,将裙摆挽起,露出左边大腿后侧,也就是从膝盖窝到大腿侧后的一条长长伤痕。
“这不像是摔倒能造成的。”缇兰细细看了下,她人体医学知识的基础还是很牢固的。
“是从高处掉下来,挂在了某个凸起的尖角上造成的。”奥伦娜继续解释。
“怎么爬到那么高的呢。”缇兰随口询问。
“因为和大家一起玩。”奥伦娜露出略为怀念的表情。
之后她慢慢讲起以前的事,原来奥伦娜以前并不是这个聚落的,而是在其他聚落长大,那里当时豢养着好几个蚕蛾种,当时奥伦娜还小,才七八岁左右,因为是还小,干不了什么活,但很听话,于是聚落里的人便让她陪其他小孩玩。
当然,说是陪玩,其实就是被聚落里的小孩子当玩具玩,因为蚕蛾种的地位是非常低的,她们也从不反抗。
即便经常被大家欺负捉弄,但奥伦娜回忆时,还是觉得那是她很开心的时光,因为能被大家带着到处跑,还有人能天天和她说话,玩完后,虽然她要帮其他所有孩子洗衣服,但她还是很开心,因为她是被需要的。
后来过了几年,在奥伦娜十四岁左右时,虽然蚕蛾种地位很低,但因为她们几乎都是纯血,容貌和外表也保持了自初代以来较高的水准,这个时候逐渐长大的奥伦娜已经很漂亮了,聚落里不少年青人都想占有她,还好当时的首领提前觉察到这点,将她关了起来。
“从那以后,我就住在笼子里,偶尔会有人给我送吃的,平时就在笼子里给大家做手工和缝衣服。”
“虽然笼子不是很大,但住习惯了也很好,我可以用自己掉落的羽毛编一个很暖和的小窝。”
“只是,从那以后,很少有人过来和我说话了,也不知道以前的同伴去哪里了。”
“大概这样过了两年,首领找到了一个愿意出高价的买家,将我卖了出去,因为我还是处女,所以比较值钱。”奥伦娜想了想,翅膀稍微扇动。
“不过他还是有些遗憾,说我要是腿上没伤,就是上佳的极品了,能送到狼血王营那边参与拍卖。”
“很对不起首领,因为小时候没保护好自己。”
听到这,缇兰摸了摸她的头安抚,然后询问:“你喜欢那个聚落的首领和人吗?”
“喜欢,他们从小养育了我,还教会了我不少东西,比如识字,做手工,还陪我说话。”
“唉……真是好孩子呢。”缇兰叹声。
“那再之后呢,又发生了什么。”
“新聚落的主人把我买来后,本来是要把我当做奖品给聚落里战功最大的人,可是后来战斗失利,聚落被贡献,我也被带过来了。”
“从那以后,你就住在冷库里面吗?”
“是的,偶尔会有人过来剪掉我的头发和羽毛,然后给我一些食物。”
讲完大致的经历,奥伦娜才敢抬头看赫希娅。
“没事了,之后会有人照顾你的。”缇兰先是安抚了她一会,奥伦娜很快就开心起来,就如法兰和居伊所言,蚕蛾种真的很好哄。
让墨莉带着奥伦娜去吃东西,缇兰继续坐在前厅看书,之后在外放松散步的同伴回来,大家见到缇兰立马小声了许多,之后才转过弯去餐厅吃饭,然后洗澡睡觉。
一夜好好的休息和睡眠后,缇兰等人再次上路,这次队伍里则多了一个略为开心的蚕蛾种。
路上,奥伦娜趴在车窗旁,毫不腻烦的一直看着外面的风景,每当有风吹过时,都会鼻尖嗅动的呼吸,心情也会格外的高兴,连带背后的飞蛾翅膀也会扇动,可惜还是飞不起来。
总觉得那对翅膀就是装饰用的,根本没法飞吧,缇兰看了看心想,然后让奥伦娜过来,用手轻轻捏了捏她背后的翅膀。
质地很轻很细腻,摸完手指上还沾染有些许白色鳞粉,听奥伦娜说,这些鳞粉可以防水,还有一定清洁杀菌作用,这样就能保护体质比较脆弱的蚕蛾种减少患病几率,避免主人操心照料。????“他们会用你的头发做原料纺布吗?”缇兰想起关于蚕的习性和用途。
“会的,一般是剪掉后,让我自己来纺纱缝制,不过我长的比较慢,上次纺纱还是好久前。”奥伦娜认真的回答。
这会骑马在马车旁随行的居伊听到,随口应答:“蚕蛾种的发丝纺布,是这片土地里质量最好的衣料,价格卖的很贵,我估计之前那个聚落首领也是想着让她当下蛋的金母鸡,所以关在冷库里面。”
“既然蚕蛾种这么有用,可为什么还是这么少见。”缇兰略为不解。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小时候跟随商队走了很多地方,他们也只买到过蚕蛾种产的商品,但没真的见过蚕蛾种。”居伊想了想。
“我知道点。”加入商队以来,一直比较冷面的墨莉终于开口。
“蚕蛾种实在太过娇弱,她们不会任何反抗,也就是说,路边来只狗追着她咬,她也只会一直躲,若是有人喊住她,让她不要动,她估计就真的不敢乱动。”
“这样的性子,稍有不慎,就会被不怀好意的人利用,所以即便是豢养蚕蛾种的聚落,也是将其隐藏起来,避免她们接触他人。”
“竟然是这样。”一直在旁边偷听的法兰忍不住讶然,随后掏出小本子,又快速的记录下来,当做之后写报告的材料。
之后的几天里,商队陆续经过不少聚落,贸易也越来越多,起步的十多辆马车,目前已经多到近20辆,一路上交换和买卖的东西都堆在车厢里。
就这样,商队不断向草原深处行去,直到一天缇兰坐在马车上感应到什么,放下书册,探出窗观察。
视野的的远方,荒芜一片,土壤干燥枯黄,而在接近地平线的方向,一条蜿蜒的宽大河流倒映着太阳的闪光在大地上延伸,河流旁,些许鹿群成群结队的奔过,有的踩进河水中,试图渡水,不过其中又冒出类似鳄鱼的野生动物,撕咬住路过的跳鹿。
商队逐步来到河边,然后停下,站在河边,明显能感受到湿润的水汽在阳光蒸腾下扩散。
“就是这里了。”居伊翻身下马。
“这条河没有专门的名字,因为这片土地也没其他更大的河流,所以就叫它‘大河’或者‘巨河’。”他牵着马来到河边,走了几步,找到合适的地方下去,让马喝点水。
“河里有类似鳄鱼的大龟,它们性情凶猛,但跑的不快,只要小心些,就不会受伤。”之后居伊招手,让商队成员挨个牵着马下来喝水。
缇兰也从车上轻跳下来,走在令人舒爽的河风中,目光远眺,打量这看不到尽头的大河。
河面最宽的地方大概有一百多米,近看略显混浊,但远望下,又波光粼粼般清澈。
经过这些天千遍一律的草原,看到这条满是生机的河流后,缇兰的心情也舒畅不少,她甚至想着要不要脱下鞋,在河水中走走,但临到河边,看着黄泥般的水色,又收回想法,只是用手稍微舀水,感受了下河水的冰冷和水流划过指尖的感触。
修整了一阵后,商队沿着河流继续行走,不过相比之前枯燥的赶路,这次要有趣丰富不少,路上能见到不少草原上前来饮水的动物,例如成群的角马,猛禽,零星的狮虎,还有部分同样赶路的商队和旅行者。
“你们也是去往狼血王营的吗?”
一支规模和缇兰这支相近的商队派人过来打招呼,为了示好,那位还送了一袋奶酒。
接过检查了下,居伊骑着马上前,和对方的代表并肩而行,一边走一边闲聊,对方告诉了居伊不少草原上最近的信息,居伊也告诉了他一些东方发生的情况,比如是石林山堡陷落,虫灾的经过等等。
中途,居伊返回车队来到缇兰的马车旁,和她讲起刚才知道的消息。
“听他们说,最近狼血女王召集了不少聚落的首领,似乎是想有什么大的动作。”
“因为这场盛会,不少商人和好奇的旅人都如赶集般奔向狼血王营。”
“我们现在距离王营还远吗?”缇兰好奇。
“不远了,事实上,这条河就是草原最核心的区域,继续沿着河流走,大概明天就能看到王营的位置了,至于能不能在天黑前进去,就看运气了。”居伊估算时间。
“狼血种王营的秩序还算不错,起码他们还是有点尊严,在狼血女王的威压下,其他人也不敢乱来,所以这片地区的商队会安全不少。”
“我们去那里应该能碰上许多同样的商队,如果要收集食物,王营里也能见到不少聚落的代表,获得许多有用的消息,当然最直接的就是找狼血种他们交易,他们储备有许多食物,各种鱼干,腌肉,草原上的水果等等。”
“既然这样,那就去吧。”缇兰点点头。
就像东方那句俗语里说的,既然已经来到这里,那就不要错过。
“好勒~”居伊表示收到,之后他挥动马鞭,在商队前后来回走动,通知大家向王营方向前进,告诉众人赫希娅小姐的意志。
他应该是早有这样的打算了吧,缇兰看着居伊行动,心里默想,随后不在意的摇摇头。
喜欢热闹是人之天性,她也挺好奇那位狼血女王究竟多强,是怎样凭借实力压服这草原上各个势力,让狼血种占据最为丰沃的土地。
如果她带领逐星盟约在这片土地定居,双方迟早会碰面相遇,提前知晓对方性格也是件好事。
下午的太阳逐渐倾斜,车队沿着河悠悠前进,缇兰坐在马车上,身前放着未写完的计划和字迹,手指间的笔偶尔转动,思索着今后应该怎样构建‘逐星盟约’,内部的各个种族该怎么相处,又该如何定义核心的信念规则等等。
虽然以前也有过当学生会长和社团长的经历,但真正带领一个组织从无到有的建立,并扩张生活,这其中的复杂程度是校园生活难以相比的,但如果真的能这样一步步做好,那对缇兰的提升也是巨大的。
也或许,只有经历这样的过程,带领大型的组织在残酷环境中立足,一步步建立扩大,才能真正让她成长为一名合格的领导者,而不是仅仅呼吁口号的花瓶歌姬,又或者只是知道用暴力解决问题的军方人物。
知识的芬芳和温柔的力量,两者交织而生的美丽花火,会在与现实问题的一次次碰撞之中绽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