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城主府,算是高朋满座,却又不拘泥身份地位,随意行走。
陆韵见到正邪两道的修士互相来往,还见到化形的妖兽躺在屋顶上饮酒。
这里足够热闹,却没有争斗和算计,很是平和。
这是在后世几乎不可能存在的场景。
城主今日渡劫,人正在准备,后院清空一块地方,南山带着陆韵站在屋顶上望着下方。
地上盘腿坐着一人,正是城主,中年人的模样,满身锐气,他的腿上隔着一把古朴的刀,刀气狰狞,是一把凶器。
城主身后的气息圆满平和,安静的正在等待什么。
头顶上,本该晴空万里,又在眨眼间,涌动着黑色的乌云,天空狂风大作,天劫将至。
劫云堆积,互相融合,成了那深暗的墨色,散发着令人胆战心惊的气息。
那劫云中,雷电奔走,电蛇腾挪,发出刺啦刺啦的撞击声,雷劫还在酝酿,天地之间威压顿生,有些修为稍差的人,赶紧撤着走远了些。
有南山道人庇护,陆韵所感甚好。
望着那恐怖的画面,陆韵眉头不自觉蹙起,修士逆天而行,想要飞升成仙,得受天劫之苦。
九道劫雷之下,若修士撑不过去,轻则身体重创,重则神魂泯灭。
以命拼一个得道成仙,这是天劫,也是人之劫。
“要开始了。”
“看,第一道雷劫已经好了。”
小声的交谈传入陆韵的耳中,整个城主府中狂沙满地,大风怒号,天劫之下,天地异变。
此等声势,是天在降怒,而人想渡劫,就得逆天而行。
那五心向天的城主,忽的睁眼,他站起来,拿着刀指着天穹。
“来!”
激昂的话语掷地有声,天应所求,一道白色的劫雷轰然落下。
天空被撕开一道苍白的缝隙,缝隙之中可见灵力震荡,雷光闪烁,雷声轰鸣,悍然而至。
劫雷落下时分,城主抽刀劈砍,这一刀将劫雷劈开,城主看起来游刃有余。
“只是第一道,后来的劫雷会越来越厉害。”
南山道人给陆韵解释着,所有人都在看着城主,可南山道人则是抬头望天。
浓郁的劫云覆盖天地,像是一块厚实的布,遮挡劫云后方的一切。
在第二道雷劫落下时,白光闪耀引起惊呼,可南山道人微微皱眉。
他这一生行走大道为求长生,这雷劫,他迟早有一日也要面对。
今日来观城主的雷劫,就是想看看能不能得到些经验。
这雷劫声势浩大,携带天地之威,将整个城主府覆盖,就连观看的人都被笼罩在天劫威压之下。
那些人敬畏雷劫,不敢直视九天之威。
雷劫一道道落下,周围人不断惊呼,就连那刚开始还稳重的城主,此刻狼狈起来。
发冠散落,衣裳破碎,他的身上被劫雷留下漆黑的痕迹,表面肌肤碳化,冒着烟,让人惊呼这雷劫之狠。
南山道人也本该如此,可他忽有所感,在第六道雷劫落下时,他再度看向头顶劫云。
雷光穿梭,劈开空间,在那恍惚的一眼中,南山道人像是窥探到什么般,浑身僵直。
待在对方怀中的陆韵,无疑感受最深,可她和对方看向同一个方向,并未发现什么。
眼见南山道人身体抖动加剧,周身气息散乱像是要入魔般,陆韵着急起来。
“师父,师父!”
她喊着,揽着南山脖子轻轻摇晃,属于孩童清脆的声音在耳畔回荡,陆韵感受到抱着自己的胳膊在收紧。
颤抖,南山道人在颤抖。
“韵儿。”
低头的瞬间,陆韵见到南山道人双眼赤红,眼角流出了血泪。
蜿蜒血泪打破这人如神祇般完美的容颜,让这张脸染上了魔魅之色。
南山道人咬着牙,从喉咙中挤出破碎不堪的话语。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啊……”
南山道人这情况一看就是心神受创,神魂震荡,一个不小心,就会堕魔。
“师父,我在。”
她如今什么都做不了,也只能用苍白的言语安慰对方,可陆韵更想知道,对方在那一瞬间,到底看到了什么。
她抬起袖子,擦着南山道人的脸颊,直到将那些血色全部擦拭掉。
好在那些人的注意力都在城主身上,南山道人的灵力波动也被天劫掩盖。
第八道雷劫落下时,城主半跪在地上,白色的雷光中隐约发紫。
陆韵的身体被人抱住,雷劫还没有结束,南山道人就带着陆韵转身离开。
那步伐踉跄和迷惘,南山道人脸上从容的笑意,终究是没了。
一路回到客栈,远离城主府,也能感受到那边的天劫的威力,路上不少人驻足看着城主府那边。
客栈之中,门窗紧闭,地面震颤一瞬,那是最后一道劫雷落下,陆韵看着那从进门后就呆站在原地的南山道人,迟疑了一会靠过去。
“师父,徒儿会陪着您的。”
“韵儿……”
沙哑的声音说不尽南山道人此刻的仓惶,他拉着陆韵,在女童那担忧真挚的目光中,猛然吐了一口血。
发黑的淤血被吐出来后,南山道人痛苦弯腰,嘴里是野兽般的哀嚎。
陆韵只能用自己小小的胳膊抱着对方,希望能给予对方安慰。
好一会,对方的身体停止颤抖,而陆韵的手腕被对方抓住。
强大的灵力冲入陆韵的体内野蛮游走,这一具凡人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如此强悍的力量。
陆韵身体晃动,喉咙腥味泛起,陆韵嘴角有了血色。
可眼前的南山道人像是魔障般,执着的灌输着灵力,然而陆韵无法修行,那些灵力肆意破坏陆韵的身体后,便顺着各大穴窍重新散于天地之间。
“师父!”
她艰难喊出这两个字,眼前阵阵发黑。
过于弱小的身体根本无法抵挡南山的力量,陆韵晕了过去。
女童脆弱的身体软到在地上,脸上苍白如雪,虚弱到呼吸开始游离。
看着手里近乎破布娃娃的陆韵,南山道人瞳孔缩小,错愕的放手,眼里终究有了几分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