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发带着筹到的保证金赶到招标会场外时，招标会刚好开始。
他找到招标会的负责人，想请对方通融一二，却遭到对方毫不留情的拒绝。
“赵老板，你还是请回吧，说实话，你进不进去结果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言外之意，大发建设绝无中标的可能。
“行，我明白了，多谢，改天有时间请你吃饭。”
“再说吧。”
等到人走远到见不到影了，赵大发才收起脸上的客套，转身示意任岩去车上说。
“您来之前，我找人打听了下，这回中标的十有八九是中天。”
中天一直是大发强有力的竞争对手，这段时间已经抢走了大发不少客户和项目。
今天的投标会是市政的旧街改造工程。
这类工程不仅利润可观，还能跟政府的人搞好关系，对公司的发展至关重要。
赵大发这段时间几乎将全部精力和心血，都押在了这个项目上，指望靠它翻身，结果招标会临时提高了保证金金额。等他筹够钱赶来，还是晚了一步。
其实他未必不清楚，中标的希望并不大，但总归是不甘心，想要尽力一试。
“赵总，天这么热，要不先回公司吧。”
“不急，等等看。”
半个小时后，招标结果出炉，中标的果然是中天设计。
“赵总，真是不好意思，截了你的胡，你不会生气吧？”
面对中天老板罗中天的调侃，赵大发和气笑道：“罗总说笑了，大家各凭本事，罗总技高一筹，我输得心服口服。”
“承让了，不过……”
罗中天意味深长一笑，“要说我这辈子佩服的人，赵总你要算一个，客户和项目都丢光了，公司都快倒闭了，还乐呵得跟没事人一样，让我很是敬佩啊，哈哈！”
周围的同行全都笑了起来。
赵大发也跟着一块笑，哪怕他明知道这些人是在看他笑话。
对于他这种从最底层一步步爬上来的人，尊严和个性是最不值得一提的东西。
……
“赵总，刚才的事您别放心上，那帮人向来这副嘴脸，拜高踩低，想当初咱们红火的时候，一个个都上赶着巴结讨好，如今一个个的又转头去捧中天的臭脚。”
车上，见赵大发沉默不语，任岩以为他还在为先前受到的奚落和嘲笑而生气，开口劝道。
“小任。”
“赵总，您讲。”
“如果我们一直接不到项目，公司最多还能撑多久？”
任岩下意识道：“怎么会，项目多得是，这个不行咱们就换别的，只要不放弃，总能找到合适的项目。”
“我算了下，撑不过两个月。”
任岩出主意道：“赵总，要不考虑辞退一部分员工，剩下的统一降薪两成，公司正值困难时期，相信大家都能够体谅。”
“苟延残喘，没什么用。”
任岩欲言又止，“要不，咱们去求求沈总，请她帮忙让严太太高抬贵手放咱们一马……”
“小任，你记住，人活一世，靠人不如靠已。别人能帮得了你一时，帮不了你一辈子，最终还是要自己立得住，站得稳，才能走得长远。”
身处逆境，还能说出这样正能量的话，任岩心底油然升起敬佩和敬意。
“赵总，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赵大发摸出烟，点了一根，说道：“明天该发工资了吧？”
任岩默然，“但公司帐户上只有不到五千块，不够发工资。”
赵大发踢了踢脚边的手提包，“你把这钱拿到公司去，把大家的工资结了，有好去处的就让他们走，每人多领半个月工资，再多就没有了。”
任岩点头。
……
“赵太太，您要不要再考虑考虑？我有内部消息，方正下个星期有重大利好消息要公布，到时股价肯定大涨，说不定能涨回原来的价格，反正已经跌成这样了，您不妨再多等几天。”
换作是以前，听到这样的消息，沈红梅必定欣喜若狂。
但现在，她心里掀不起半点波澜。
“不了，你帮我出了吧，随便什么价格都可以。”
见她意决，小潘只得去帮她联络买家。
虽然方正的股价连续跌了半个多月，但大盘还是很稳的，而且方正背靠国资委，在行业中拥有独特的优势和广阔的市场前景，上涨只是时间问题。
因此，在沈红梅不计代价想要脱手的前提下，很快被一家投资公司以低于市场价30%的价格接了手。
除去佣金、手续费和税费，到手刚好三十万。
拿到钱的第一时间，沈红梅就打电话将易玲几个约到了证券所。
“是我太自以为是，侥幸赚了点钱就认为自己很了不起，其实我什么也不是，而我千不该万不该，拉着你们一起炒股。”
“明珠说得对，股票是富人的游戏，资本家的竞技场，穷人想靠它发家致富，无疑是蒙着眼睛站在悬崖边，一不溜神就跌得粉身碎骨。”
“一切因我而起，就让我来做个了结吧，你们现在把手里的股票都卖了，亏损的本金我会一一补上。”
听到沈红梅的话，易玲几个不由面露欣喜。
在经纪人小潘的操作下，赶在股市收盘前，易玲几个将手里的股票全都卖了出去。
沈红梅说话算话，掏钱将几人亏损的本金都一一填补上，并让每个人都给她写了一张收条，以免将来扯不清。
收好按了手印的收条，沈红梅认真劝告几人：“我已经是仁至义尽，不再亏欠你们半分，也希望你们能汲取教训，不再要碰股票。”
“红梅，我们知道你也是好心，想带我们发财，怪只怪我们运气不好。”
“是啊，我们也是没办法，你家大业大，亏这点钱也不影响啥，可我们不一样，没了这钱就活不下去了。”
“你的情份，我们会记着的。”
看着几人与昨天态度截然不同的嘴脸，沈红梅只觉得讽刺。
事关自己的利益时，管你什么交情都得一边靠，恨不得从你身上撕下一块肉。
而一旦利益得到了满足，就又开始跟你谈真心谈感情。
人性就是这么现实。
……
“赵总，工资都发放下去了。”
听到任岩的汇报，赵大发回过神来，下意识想掐掉手里的烟，结果发现烟灰缸已经装满了。
任岩手脚麻利的将烟灰缸清理干净，重新摆到赵大发面前。
赵大发边熄烟边瞅着任岩打趣：“公司不会就剩下咱俩光杆司令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