拘留所会见室内,沈豪对沈宝兰苦口婆心劝道:
“咱们回家吧,强扭的瓜不甜,元宝不想跟着咱们,那就让他跟着书桓过,你以后想他就过来看看。”
沈宝兰不甘的流下眼泪:“元宝不认我这个妈,我认了,可周书桓他毁了我后半生,让我成了一个瘸子,我咽不下这口气啊,哥!”
“书桓现在有钱有势,再闹下去,吃亏只有咱们。姓乔的给了一万块,我打算好了,回去先把债还上,剩下的也够咱们过一段日子。”
“等到公安局把那二十万还给了咱们,咱们先盖个大楼房,剩下的做个小本买卖,你想嫁人就再嫁,不想嫁哥养你后半辈子。等将来文武成家立业,生的子子孙孙,都把你当姑奶奶供起来。”
这一番话,无疑说到了沈宝兰的心坎上。
她千里迢迢跑来佛城认儿子,无非就是想给自己的后半生找个依靠。
可亲儿子不认她,她也斗不过周书桓,好在,还有亲哥可以依靠。
抹掉眼泪,再多的不甘也随同眼泪被一块抹去。
沈宝兰点头答应跟沈豪回家。
乔雅那边收到消息后,立刻给兄妹俩安排了第二天回奉城的火车票。
至于沈宝兰,将会在出发前放她出拘留所,以免她反悔又生出别的事端。
当晚。
乔雅正和周书桓庆幸,终于能把沈宝兰这个瘟神给送走,却接到派出所打来的电话。
“出什么事了?”
见周书桓接完电话后脸色不对,乔雅忙关心。
周书桓看了她好一会才说:“沈豪死了。”
乔雅错愕:“怎么回事?”
……
“沈宝兰,醒醒,你可以走了。”
沈宝兰睡眼惺松的看着将她推醒的管教员,好半天回不过神。
“起来穿好衣服,你可以走了,外面有人等你。”
直到管教员又提醒了一遍,沈宝兰才如梦方醒般的从架子床上坐起来。
等走出监室,才发现是天还是黑的,只是她人睡懵了,身上又没手表,以至于搞不清楚是晚上还是凌晨。
“这位是南海区派出所的民警,有点事找你。”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被管教员推上了警车。
车上,望着民警陌生而严肃的侧脸,沈宝兰心里七上八下直打鼓,“警察同志,出啥事了,不是说好明天就放我回家的吗?”
“到地方你就知道了。”
想了想,她又问起沈豪,“我哥呢?他咋没来接我。”
民警侧头看了她一眼,说道:“现在就是带你去见他。”
听到这话,沈宝兰暗松了口气,想着见到沈豪就能回家了。
寻思着等回了家,拿到了钱,看能不能把她跟杨飞生的几个妮子“买”回来,养在身边,将来她老了身边也好有个端饭送水的伺候。
在她的畅想中,警车停在了一家医院前。
“咋来医院了?我哥呢?”
从下车开始,沈宝兰的眼皮就莫名狂跳。
民警一边领着她往太平间方向走,一边言简意赅告诉她沈豪出事的事。
劝完沈宝兰从拘留所出来,沈豪便打算去邮局,先将一万块钱寄回家里。
沈豪在农村呆了一辈子,对外界缺少防范之心,轻易就被摩的司机给套了话。
这年头,一万块对于底层人而言可谓是一笔横财。
摩的司机起了歹意,伙同两个同乡将沈豪给打劫了,沈豪负隅顽抗,被其中一个用弹簧刀连刺了好几刀。
民警费了好大劲才将她扶进太平间。
“你看看,这是你哥吗?”
白布揭开,露出沈豪僵白发青的脸,沈宝兰头上像是重重挨了一闷棍。
“哥!”
“哥啊——”
悲愤的哭喊声在太平间外的走道上久久回荡。
……
田文芳和娘家大哥是在第三天到的佛城,沈大山留在家里照顾刘翠花和孙子。
“害完你自个亲妈不算,现在又害了你亲大哥,好好的一个家,都要被你给折腾散了,你怎么还有脸活着的啊?”
“你怎么不去死!死的怎么不是你!!”
沈宝兰像个不会反抗的木头人一样,任由自家大嫂打骂,悔恨的眼泪就像决堤的洪水一样滔滔不绝,流之不尽。
跟她一样年纪的女人,哪个不是有家有业有孩子傍身。
而她呢,在外吃了那么多年的苦头,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连个自己的窝都没有,身体又落下了残疾,亲儿子也不肯认她,如今连唯一能给她依仗的亲大哥也死了,她后半辈子还能指望谁呢?
“叮铃铃……”
裴棠飞快的接起电话,听了两秒后跑到楼梯口朝楼上大喊:“妈,电话——”
沈明珠从卧室出来,缓缓走下楼梯。
她脸上敷着珍珠粉调配的面膜,身上是宽松的白绸睡裙,沿着楼梯一路走下来,晃晃荡荡的。
裴棠眨眼,“妈,你好像一个女鬼。”
“皮紧了?”
裴棠抖了抖身子,古灵精怪道:“好像有点,你都三天没打我了。”
沈明珠似笑非笑,“那一会就满足你。”
裴棠一点也不带怕的,笑嘻嘻道:“打在我身上,疼在你身上,又何必呢?”
沈明珠一直觉得,女儿厚脸皮这一点,跟她爸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沈明珠,是我。”
电话那端传来沈宝兰的声音,闷闷的,像是哭过。
沈明珠挑眉“有事?”
“我哥死了。”
“哦。”
似乎不满她的平静,沈宝兰声调有些拨高,带着哭腔:“我说的是我亲大哥,沈豪,他人没了!”
死者为大,沈明珠耐着性子说了声“节哀”。
沈宝兰崩不住的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絮絮叨叨将沈豪出事的前因后果讲给她听。
沈明珠没挂电话,她也好奇沈豪怎么就死了。
初一回沈家沟扫墓时,她还见过沈豪,人高马大生龙活虎的。
得知沈豪是因为拿了乔雅的钱,被打劫而出的事,她脑海中本能的跳出一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