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贺景西说的”,看上去像是在回答季冉“你怎么知道”的问题,可若是把一整句话连起来,表达的其实是“贺景西告诉我你们在这里”的含义。
贺景西莫名被点,先是一懵,很快反应过来,“是、是啊,是我和哥哥说、说的这个消息……”
“是吗?”季冉似笑非笑。
贺景西知道的途径只能是安安,可是刚才安安惊讶的反应已经告诉她,她没有和她说她们是在庆祝她进公司这件事。
既然是这样,她又怎么告诉贺景初。
所以那通电话,真是贺景初打的。
爸爸的转变,也真是因为贺景初。
季冉冷着眼,毫不留情的揭穿,“贺景初,你又骗我。”
上一世骗她答应她会一起去甘州,这一世又骗她进公司的事。
他一个懒得说谎的人,怎么偏偏在她身上几次三番的打破原则。
季冉看着贺景初的眼有几分陌生。
见她这样,贺景初明显慌了神,“我不是,我……”
他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季冉绷着脸,放下狠话,“你不说也行,我去问爸爸,爸爸总知道。”
见她真要走,贺景初下意识的拉着了她的手,“你别走!”
这件事她从季向南那里知道,和他自己主动说出来可完全不一样。
贺景初妥协,“我说。”
“我那天知道你去了季氏,猜想你应该是为进季氏的事烦恼,就给爸打了个电话,希望他能松口答应。”
轻描淡写的他就把这么一件事说完了,至于其中过程,一个字没提。
季冉听完了他的所有话。
所以今天,是贺景初给她求的情,最初的拒绝,才是爸爸原本的态度。
从一开始,爸爸就不打算同意。
他让季雅儿进了公司,却迟迟不同意她的请求,还是贺景初求情,还答应了什么要求,爸爸才勉强松了口。
季冉不知道自己应该是个什么样的心情。
所以爸爸……真就喜欢季雅儿到一点不在意她?
哪怕季雅儿是个门外汉,而她已经学了很多管理学的知识?
力气被一点一点抽干,温度也仿佛一寸一寸的从身上剥离,冰冷无比。
往日沈如挑拨的话在耳边响起,当时她自以为一点也不在意,此时不期然的,倒是都在脑海里响起。
完完整整,一字不落。
季冉的脸白了一圈。
贺景初有一点担心,“你还好吧?你别生气,我以后不会再这样。”
她果然讨厌他插手她的事。
如果多管闲事会让她不高兴的话,那他以后就不会再这样做了。
就算要做,也会做的更隐蔽些,不会让她察觉半分。
贺景初看着季冉惨白的脸,心里的滋味也跟着复杂。
酸咸苦辣,什么味都有。
看季冉久久没有回应,贺景初还是忍不住又问了一遍,“你还好吗?”
她这个反应,看上去似乎不太像是在恼怒他插手,更多的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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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景初搞不懂了。
他的声音响起,驱散了脑海中沈如尖锐刺耳的声音。
季冉回过神来。
她勉强挤出了一抹笑,“我没事,我能有什么事。”
“这一次多亏有你,谢谢。”
“只是其实我可以自己来,下一次还是不麻烦你了。”
贺景初欲言又止。
她这副模样看着可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季冉没在乎他的反应,笑着的表情已经有些僵硬。
她没给他再开口的机会,兀自下了逐客令。
“你先回去吧。”
再待下去,她可能就要哭出来了。
贺景初站着没动。
她到底还是不喜欢他插手她的事,道那一声谢,多半是客套话。
他到底要做什么,才能挽回之前的一切。
他好像突然明白了当初季冉的心情。
眼看着自己用尽手段拼命的追赶,换来的只是对方的越走越远。
这种滋味,真不好受。
那个时候的她,应该很难过吧。
贺景初低下了头,有片刻的失落。
不过很快,他又打起精神。
当初季冉追了他那么久都没放弃,他没道理因为一次拒绝就失落。
季冉对他的每一次拒绝,都是对他拒绝季冉的弥补。
总有一天,他能弥补上。
现在最重要的是,不能让季冉有机会接触那些男生。
贺景初定了定心,“回去的事不着急。”
“你们不是要庆祝吗,刚好我有时间,我能一起吗?”
既然季冉不走,那他留下就好了。
季冉的笑已经消失殆尽,“我们这里都是女孩子。”
他出国前他们发生的事她还没忘,她现在很累,不想再应付他。
更何况这是安安的局,要是把贺景初留下来,安安肯定不乐意。
季冉婉拒了他。
她的暗示已经很明显,贺景初却像是没听出来似的,飞快的说:“没关系,你们玩你们的,不用管我。”
玩不玩的是其次,主要他必须得留在这。
只要有他在这里站着,他不相信还有哪个不长眼的敢去缠着季冉。
贺景初装聋作哑,权当没看见季冉脸上的为难。
他这是打定主意要留下来。
贺景初多聪明一个人,怎么会听不懂她的话。
季冉身心俱疲,“贺景初,你真听不懂吗?我不想看见你。”
不管他的真不懂还是装不懂,把话说到这份上,他应该能懂。
季冉垂下了眼。
明明是朝阳初生的年纪,却无端的能在她身上感觉到一股沉沉暮气。
少年老成,少年老。
贺景初装不下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季冉的表情其实很平静,没有生气,没有发火。
可就是这样一副平静脸,却让他觉得很慌。
他是不是又惹她不高兴了?
他只是想留下来,她不高兴了吗?
贺景初二十多岁的生涯里,头一次知道沮丧怎么写。
如果他的出现只会让她不高兴……
贺景初悻然里带着失落,“我知道了,我这就走。”
他转身。
“等一下。”季冉突然开口。
贺景初蓦的回头。
“你的行李箱忘拿了。”
孤零零的行李箱被忘在角落。
贺景初眼里的惊喜沉了下去。
季冉不为所动,“还有,把景西带回去。”
她还没忘记,是景西给贺景初通的风报的信。
她现在实在不想相信爸爸是因为贺景初才改变主意。
她甚至会想,有没有可能爸爸本来就已经改变心意,只是那时候刚好贺景初打了电话。
在不想承认面前,怀疑的种子一旦落地,便疯狂的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
她实在不想看到贺景初,连带着景西也不太想见。
她需要冷静一下。
季冉的表情称得上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