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们从露台回来,贺老爷子和季向南早就不见了踪迹,打电话一问说早就走了,让他们自己回来。
贺老爷子走的时候连带着把贺景初的车一起开走了,贺景初要想回去只能坐她的车。
她总不可能把贺景初一个人丢在这,也不可能大动干戈的让贺景初再派一辆车来接他。
她敢保证,要是她真把贺景初一个人丢在这,贺景初要派车的电话上一秒刚打出去,下一秒贺爷爷的电话就该打过来,问他们出什么事了。
她早发现了,她爸和贺爷爷明显就是在撮合她和贺景初,没有条件就创造条件,能让他们两多待一会儿是一会儿。
季冉叹了一口气,认命的把钥匙递给贺景初,“你来开车吧。”
……
车上是一贯的安静,季冉坐在后面一言不发,贺景初借着后视镜时不时的看她一眼,似乎想说些什么。
他的犹豫都被季冉看在眼里。
她早就不打算再理会贺景初的事,可是因为刚才的事,她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贺景初,有时候我真的很好奇,你到底想怎么样?”
贺景初明显不知道她在问什么,“什么我想怎么样?”
季冉盯着他,声音很轻,“说喜欢的是你,说不喜欢的也是你。”
“娶了又把我晾在一边的是你,说不喜欢又表现出一副恋恋不舍的也是你。”
“我有时候真不明白,到底哪一个才是你。”
她以为她足够了解贺景初,所以可以很平静的告诉他,他所以为的喜欢不过是习惯。
她以为她足够了解贺景初,所以在面对他说的明白不是喜欢后,也可以淡然面对。
因为足够明白,所以在看到左右摇摆的贺景初,才会有片刻的错觉。
就好像他其实还是喜欢她,还为她做了那么多事,只是因为某种原因,所以才口是心非的说不喜欢。
这种自我猜测勾勒出来的错觉太诱人,让她在考虑问题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分神去纠结它的真实性。
可她不需要这种错觉。
贺景初也不该给她这种错觉。
为了应付爷爷,真的能做到这一步吗,连她都骗过了?
季冉笑了笑,“你的演技真不错,任谁看都会觉得你爱惨了我。”
就像上一世一样,只要她知道他不爱她,别人看到的,却是他对她无条件的宠。
好事坏事都他一人做尽。
季冉侧开了眼。
坐在驾驶位上的贺景初没反驳一句话,他想的,是另一回事。
说不喜欢本来就是为了保护季冉,如果连季冉都骗不过去,那老宅那边肯定也糊弄不过去。
糊弄不过去的结果……
贺景初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再开口时声音已然冷了下来,“你想多了,逢场作戏而已,难道你连这都看不出?”【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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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
【说】
她是真看不出。
不是说他在感情上空白吗,怎么演起戏来,倒叫人看不出一丝痕迹。
在爷爷面前演戏也就算了,没有人的时候,也要装出一副深情的模样吗?
季冉收了再追究下去的心思,“但愿如此。”
回应她的是贺景初的一声冷声,“今天爷爷说的你也听到了,蜜月就定在这周末,你回去把工作处理好,别耽误周末。”
“如果实在处理不了就辞职吧,反正你那工作做了也没什么用,说出去只会丢我的人。”
车子里有一瞬间的安静。
这种安静并不是和平的信号,更多的是充斥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前奏。
季冉过了好半晌才明白他说了什么,“你刚才说,我的工作丢你人?”
贺景初承认的倒很大方,“难道不是吗,你的身份是我的妻子,我的妻子需要上班就算了,还是在这样一个小公司上班。”
“传出去,人家只会说贺氏是不是要倒闭,才让你做到这一步。”
季冉都要被气笑了,“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除了是你的妻子,我还是一个人。”
“我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工作,就因为你的一句丢脸,就要我放弃我的生活,你拿我当什么?你养的金丝雀?”
面对她的质问,贺景初显得很冷淡,“我以为从你执意要嫁过来,就已经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
他的意思,就是不否认。
季冉,本来就是他养的金丝雀。
就像是当头一棒,季冉的脑海有片刻的空白。
原来在他的心里,她不过是一只圈养的金丝雀。
怪不得,怪不得上一世贺景初明明不爱她,却能对她这么好。
明明心里根本没有她,却也可以挽着她笑着喊她贺太太。
明明心里藏了别的女人,却在她甜滋滋希望他能和自己一起去甘州的时候,点头答应。
原来不过是因为,她只是一只金丝雀而已。
一只养着玩的金丝雀而已,高兴了顺顺毛依着她撒撒娇,不高兴了直接就是丢人辞职。
至于金丝雀的态度,有什么重要的?
就算哪天想再逗逗金丝雀,说两句好听的送点金丝雀喜欢的,金丝雀就会巴巴的再飞回他身边。
贺景初看她,是不是也就是这样?
季冉看着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她从没有一刻这么明白清楚的知道,自己从未了解过贺景初。
从来没有。
季冉掰动着车把手,“停车!我要下车!”
她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里。
她需要冷静一下。
贺景初不为所动,“这里是山上,把你在这里放下,十天半个月你都走不回去。”
季冉没理他,她只是重复着最想说的两个字,“停车!”
车是她在开,但买车的人是贺景初。
这是他结婚之后给她买的代步车,平常她开着也没觉得什么,现在却一刻都待不下去。
也许是她的态度让贺景初觉得不耐烦,开出去一小段以后,他真的在路旁边停了车。
季冉头也不回的打开车门下车。
车子一下不停的扬长而去,像是多留一秒都觉得会沾染上脏东西。
季冉扶着路边的石头慢慢坐了下来。
肺里像是溺水抽干了所有氧气,正憋着慌的难受,心脏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紧握着,疼的她都弓起了身子。
哪怕当初知道贺景初不爱她的时候,她都没疼成现在这样。
她以为就算贺景初不爱她,看在陪伴那么久的情分上,也有一丝丝的怜悯,所以贺景初从未让她难堪过。
可是她现在才知道,原来那丝对她的怜悯,不过就是他的消遣。
就像逗小猫小狗一样,给那么点恩惠,然后掌握它们的整个人生,以高高在上的姿态看她在爱与不爱里挣扎。
贺景初,你真是好样的。
季冉捂着心脏,半天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