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应该是一个梦,在梦里,他看见那个季冉穿着一袭红色的婚纱,坐在房间里,羞怯的等他。
那件婚纱不是他们结婚的那一件,却又意外的熟悉。
房门一开,他看见一个和他长的一模一样的‘贺景初’走进来,在门口停下。
房间里的季冉见了‘他’,红着脸说,“我们以后就有家了。”
‘他’是怎么回答的?
‘他’什么也没说,开门关门,大婚夜,把季冉一个人丢在房间里,离开了。
‘他’加班,季冉提着刚做好的莲子汤出现在他面前。
那时的季冉应该已经感受到他的冷淡,说话的时候都期期艾艾,生怕惹他不高兴。
她说:“景初,这是我煮的莲子汤,我第一次煮,你要不要尝尝?”
‘他’是怎么做的?
‘他’用无视逼走了季冉,然后让郁川处理了那碗汤。
再后来,‘他’和夏以宁的接触越来越频繁,季冉知道了,就开始找‘他’闹。
这次‘他’终于开口了,‘他’说:“摆正你的位置,你没资格管我的事。”
他看到了季冉陡然闭上的嘴,以及通红的眼。
这样的场景还有很多很多,多到都数不过来。
每一幕,每一幕都是他对季冉的冷淡。
他看着那个少女,从一开始的活泼飞扬,做什么多会笑,到后面只是见到他就会紧张,小心翼翼的站在一边,甚至不敢抬头看他一眼,怕惹他烦。
贺景初就以灵魂出窍般的上帝视角看完了全部。
他为什么会梦到这些,明明这些事情他都没经历过。
季冉没有在大婚夜巧笑嫣兮的说“我们有家了”,没有给他做莲子汤,更没有因为以宁和他闹。
她只会漠不关心的说他们只是联姻,让他不要打扰她。
可是,梦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很多画面才刚开始他就已经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有些时候他甚至是透过‘他’的视角在看这一切。
这个梦,和他到底有什么关系?
面前的画面刷的一转,这一次没有了‘他’,只剩下季冉,贺景初凝起神,仔细去看。
这一回似乎是在监狱,季冉身上穿着狱服,周围还有同样被关着的几个女犯人。
比起之前的模样,画面里的季冉像是变了一个人,一双眼动也不动,像是个没有生命的玩偶,眼珠深深地凹下去,只剩下空洞洞的眼眶。
明明活着,却从她身上感受到一股丧气的死意。
他听见旁边的女犯人说:“她就是那个被自己老公送进来的季冉吧,听说还查出来有孩子,只是被搞流产了。”
“那也是她活该,招惹谁不好,偏偏去招惹贺氏总裁,贺总那样的人哪里是她高攀的起的,真以为自己能麻雀变凤凰,遭报应了吧。”
“她还想着能靠这个孩子出去,整天说她老公一定会救她,笑死了,别说她老公一直没出现,就这个孩子是不是他老公的都不一定,说不定,是进了牢里面想出去,和哪个狱警搞出来的呢。”
周围一片哈哈哈的讥讽,季冉却像是没听到,坐在哪里一动不动。
他看着她被欺负,被殴打,每天一身旧伤的出来,一身新伤的回去。
然后某一天,她开始咳血。
她平静的瞒下了这件事,直到再也隐藏不住,她被送进了医院。
因为被送进来太晚,她错过最佳治疗的时间,只剩下最后几天。www..cc
这几天里,她和周安安说了很多话,说她想爸爸想哥哥,说她很黑很想解脱。
说的最多的,是她后悔了。
她后悔嫁给他,后悔不知死活的靠近他。
她甚至后悔当初遇见她。
生命的最后一刻,她躺在病床上说的是,如果能重来,她再也不要和他有瓜葛了。
这一句轻轻的声音震耳欲聋,梦境在这一刻开始坍塌。
曾经做梦梦到的那个跪在坟前的人极速的和他融合在一起,记忆像是开了闸,尽数涌入他的脑海。
庞大而痛苦的记忆,剖开了他内心最深处的秘密,前世和今生在这一刻相互缠绕,然后交融。
两世的记忆如走马观花,一幕一幕在他面前播放。
这些记忆……这些记忆……
所以那些莫名其妙的梦,所以他刚才看到的画面,其实只是他上一世的模样。
怪不得,怪不得季冉会突然变了态度,怪不得她之前说爱他,却又拼命的逃离他。
原来她早就知道这一切。
所以她才在结婚当天冷冷的告诉他说他们只是合作关系,所以她对他的冷淡无动于衷,没有半分伤心,所以她才哪怕付出一切,也要拼了命的逃离他。
那些冷淡与失落都是真的,那些厌恶与难过都是真的,那些伤害和心痛,也都是真的。
原来她经历了这么残酷的事。
都是因为他,如果不是他要……
上一世的季冉已经死了,他无可挽回,可是这一世的季冉,他还有很多事要告诉她。
那不是事情的全貌。
季冉,别离开。
庞大的信息涌入让他的大脑不堪重负,贺景初眼前骤然一黑,失去了意识。
郁川已经在旁边守了一天一夜了,手术做的很成功,然而人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醒来。
贺老爷子年事已高,不方便太过操劳,他就把贺老爷子送回去,自己在这等着,以防贺景初醒来有什么事。
没想到还没等到贺景初醒,先等到他剧烈的反应。
病床上的贺景初活像是被电击了一样,背抵着病床高高的拱起,剧烈的颤抖起来。
郁川一惊,他本以为是贺景初出了什么事,下意识就按响了床头的对话机,呼叫医护人员。
可是在兵荒马乱到达之前,贺景初倏地睁开了眼。
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季冉呢?”
这时候的贺景初像是变了一个人。
其实外貌都没有变,但郁川就是能感觉到,贺景初不一样了。
更加的成熟,更加的冷静。
也更加的执拗。
像是绝望到骨子里又不肯放手,他一字一句的问:“我的妻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