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礼监是太监窝。
而魏明海既然是太监,那心腹自然应该也大都是太监。
这是很合理的。
所以虽然眼前这人还未自我介绍,但李良却已猜出了他的身份。
“你先自己喝着,我等会儿回来。”
站起身,冲陪酒的花娘说了一句后,李良并未再看来人,而是头也不回的便往楼外走。
那锦衣男子见状笑了笑,旋即迈步跟上。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的走出满香楼,很快便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
......
不多时,满香楼后的一片小竹林。
月光皎皎,竹影婆娑。
林边有一条小河,河水算不上清澈,仿佛是被岸边的杨柳染成了淡淡的绿。
身后,满香楼通明的火光映在河面上,华彩幢幢,与琴声笑声交织成一副旖旎的太平景象。
“不知阁下怎么称呼?”
看了看远处的一条画舫,李良将视线挪向锦衣男子:“既然是司礼监,那想来应是魏公的人吧。”
“李公子聪明。”
锦衣男子笑着点了点头:“咱家孙卓,公子怎么称呼都行。”
怎么都行?
那就叫你小卓子吧......李良心里吐槽一句,表情却是不变。
“孙公公,您何时来的定州?”
“今日刚到。”
孙卓抖了抖衣袖:“魏公有令,咱家不敢耽误,但愿没扰了公子的兴致。”
“......”
很明显,孙卓此话是在说李良逛青楼的事。
也不知道是不是由于他已没了这方面的能力,所以对此类事情怀有“心有余而力不足”的嫉妒,总之语气听起来有点阴恻恻的。
“让公公见笑了。”
李良瞥了孙卓一眼,懒得跟后者在这里墨迹,直接问道:“但不知您此番来定州,可是魏公那边有什么吩咐?”
“公子果然快人快语,既然如此,那我便就直说了。”
孙卓凑近一步,轻声笑道:“公子,咱家奉魏公之命要见沈清弦一面,还需你从中搭个线。”
“此事对你而言,应当不难吧。”
见沈清弦?
李良一愣,没想到魏明海要自己办的第一件事竟然是这个。
而就在他愣神之际,孙卓也继续说道:
“李公子,你与沈清弦的事,魏公已经听说了。”
“你也知道魏公与沈家的过节,所以......唉,咱家说句不该说的话,你这是何必呢。”
“天涯何处无芳草,这天底下的女子这么多,你看中谁不好,却偏偏与沈家那女子藕断丝连。”
“也不瞒你说,魏公初听此事时可是勃然大怒。”
“好在念及你是个人才,魏公这才没做些什么。”
“李公子,你这运气可真是不错......”
直接点明了李良与沈清弦的“私情”,孙卓或许是觉得自己已经掌握了主动权,语气之中竟多了几分戏谑。
只是他又哪里知道这一切都是李良伙同沈世安父女演的一场戏。
什么勃然大怒,什么念及自己是个人才......李良再清楚不过,这些八成都是假的。
魏明海可能会生气,但绝不敢轻易对自己动手。
毕竟宋迟瑜、又或者说那个太元宗的面子无疑大的很,除非自己跟沈世安的事儿被发现了,否则魏明海大概率不会撕破脸。
最关键的是,如果魏明海真的对自己动了杀心,那就不会派这个孙卓来了。
更不会要见沈清弦。
因此,就目前的情况来看,魏明海估计是想再试探一下自己与沈清弦关系的真假。
而若是真的,那就可以直接利用沈清弦给沈世安做局。
毕竟“日防夜防,家贼难防”,“背刺”才是最容易得手、且最能置人于死地的手段。
真是个老阴逼......
想到这里,李良不禁在心底暗骂了一句。
不过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倒也符合他的预计。
故而沉默片刻后,他便将这场戏继续演了下去。
“多谢魏公......”
故作忐忑的低了低头,只见他低声艰难道:“孙公公,此事确是我的错。”
“我与沈清弦早已私定终身,可沈世安却频频从中阻挠,不得已我们便只能在私下里偷偷见面。”
“谁知上次幽会时,竟好巧不巧竟秦小旗撞了个正着......”
“孙公公,我绝非有意隐瞒,只是觉得这等小事无关紧要,魏公想来也不会在意。”
“还望您可以替我在魏公那边解释一二。”【1】
【6】
【6】
【小】
【说】
“到时我定有重谢!”
看着孙卓,李良的语气有些急切。
先是“承认错误”,进而“解释”,最后“贿赂”。
他的这番话挑不出一点毛病,孙卓也果真没有怀疑有假,只是似笑非笑的摇了摇头。
“李公子,不用咱家替你解释,魏公也知道你并非有意隐瞒。”
“否则眼下就不是咱家来见你,而是那些神出鬼没的刺客了。”
“此事确实不算什么大事,说实话,你中意哪个女子,也本应与魏公没关系。”
“但话说回来,你毕竟是靖安司之人,且魏公又如此看重你......所以你还是应当慎重一些为好。”
“好了,咱家言尽于此,不知刚刚那件事......”
“没问题!”
李良立刻保证道:“孙公公,我会尽快与沈清弦说一声,安排你们二人见面!”
“那便有劳公子了。”
孙卓笑着递过一枚信玉:“公子安排好后,传信便是。”
“好。”
李良将信玉收入储物戒指:“公公放心,三天之内,我定将此事办妥。”
“嗯,那咱家便等着了......”
孙卓任务完成,也没有再多聊一会儿的意思,只是又深深看了李良一眼,然后就自顾自转身走人了。
夜风阵阵,很快他的身影便消失不见。
而李良则仍站在竹林之中,表情也一点点变得阴冷。
扭头看向不远处的河面,以及已慢慢飘至近处的画舫,他就这样面无表情的站了好半天。
直到画舫自身前飘过,沿着河道缓缓向城东而去时,他才迈开步子,不快不慢的走出了竹林。
思考了这么半天,李良并非是在想孙卓与沈清弦见面的事,也不是在想魏明海的计划。
刚刚那一炷香的功夫,他脑海中只有一个名字——
秦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