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黎明时，浩浩荡荡的御驾便离开了山月楼。
定州百姓自然要夹道欢送，不过场面较张景鸿来时要沉闷许多。
或许是因为莫名其妙封了两天城的缘故，也或许是因为没睡醒，总之人虽然来了，可“皇上万岁”的喊声却不怎么热情，零零散散一点气势也没有。
“怎么回事？”
站在官道一旁的刘省皱了皱眉，扭头冲身边副官吩咐道：“怎得都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这个......”
副官低下头，心说我怎么知道，但嘴上还是应和道：“是，下官这就去办。”
他拱拱手转身跑走，很快便有上百号官差没入人群，旋即便响起阵阵“都大点声！”、“没吃饭吗！”之类的斥骂。
伴随着官差们“亲切”的督促，百姓们对张景鸿的“爱戴”也立马上了一个层次，“皇上万岁”的山呼声排山倒海。
“不错，这才像样嘛。”
刘省满意的点点头，目光移到李平阳脸上：“李大人，沈相将随皇上继续南巡，这是否意味着......”
“据说皇上已决定重启沈相。”
李平阳懒得遮掩，直接点了点头：“不出意外的话，南巡过后沈相便会直接去京城上任了。”
“......果然如此。”
刘省嘟囔一句，眼神稍稍有点担忧。
严格来说，他是魏明海的人。
若非魏明海发话，他也当不上这个州牧。
只不过虽与宦党是一派，但刘省也明白自己在魏明海眼中只是一个小人物，根本无足轻重。
至于“魏沈之争”......那就跟自己更没关系了。
所以刘省很快便摇了摇头，换了个话题。
“对了，李大人，令郎以后可是要去京城了？”
“是。”
李平阳深吸一口气：“托魏公的福，良儿马上便要被调去皇城司了。”
“哈哈，我早就说李公子乃是人中之龙，定州这种小地方定......呃。”
刘省突然一愣，这才反应过来不对劲：“李大人，你刚刚说的是皇城司？”
“是皇城司......”
李平阳忿忿不平的瞪了一眼车队中的某辆马车，似乎是想要向坐在里面的魏明海表达不满。
只可惜魏明海肯定接收不到他的抱怨，于是李平阳便又只能朝另一个方向看去。
晨光明媚，只见穿着靖安司官服的李良站在一棵大树下，背靠树干，双手垫在脑后，一副吊儿郎当、百无聊赖的模样。
......
“公子，你当真要去皇城司啊？！”
大树下，周达一脸懵逼：“皇城司跟咱们是死对头啊，魏公怎么会把你弄去那里？”
就因为是死对头，老子才会去......李良懒得跟周达解释，随口敷衍道：“我也不知道，反正去哪都是替魏公效力，无所谓了。”
“怎么能无所谓呢。”
周达急了：“我还想着继续跟着公子您干呢！”
“......”
你丫是觉得自己没办法升官了吧。
李良翻了个白眼，故意打趣道：“你现在也能继续跟着我啊，要是你愿意，到时候我想办法把你调去皇城司不就行了。”
“这......”
周达闻言先是一愣，紧接着竟然真的点了点头：“倒也行......”
哈？
你还真答应啊？
这下轮到李良愣住了。
周达这人心眼虽然不坏，不过势利也是真的势利。
他巴结自己，为的就是自己升官发财之后能跟着沾点光。
而现在自己没能去靖安司总衙，反倒去了皇城司，日子注定不会好过。
可周达还要跟着？
“你考虑清楚了？”
不明白周达是咋想的，李良皱眉劝道：“你要是跟我去了皇城司，到时少不了会遭人排挤，甚至有性命之忧。”
“再说你去了京城，你老婆怎么办？”
“我劝你还是再想想......”
“公子！我想清楚了！”
周达一脸坚定的大声打断道：“我感觉您将来定能成就一番大事，所以您去哪我就去哪！”
“哪怕是阴曹地府......呃，地府就算了。”
“总之若您当真要去皇城司，那我也去！”
好家伙，投资未来？
看着不像是一时冲动的周达，李良沉默片刻，无奈的摇了摇头。
“行吧，如果你真想好了，那等我到了京城安顿好后就安排你也过去。”
“多谢公子！”
周达闻言大喜，傻乎乎的乐了一阵后突然又想起一个人来，好奇问道：“对了公子，秦小旗是不是也要回京城啊？”
“她？”
李良声音一顿，点了点头：“应该是吧。”
秦灵来定州的目的就是为了监视沈世安，现在沈世安都不在定州了，她自然也会回去。
所以......究竟啥时候演最后一场戏啊？
秦灵该不会不知道自己过几天就要走了吧？
要不提醒她一下？
从秦灵想到白三，李良靠着树干不说话。
周达不知道他在想啥，便只能转头看向正缓缓驶过官道的车队。
威严霸气的红甲禁军骑马在外，护着一辆辆马车往西边而去，金色的仪仗皇旗连绵一片。
当“隆隆”的震地声渐行渐远，终于消失不见时，张景鸿的定州之旅便算正式结束了。
短短的七八天时间，却精彩纷呈。
百姓知道的是中秋那晚的梅花雨，是张玥儿作出的《水调歌头》，是那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是不明所以的封城。
而在定州百姓看不见、听不见的地方，所发生的事情更是已然改变了大乾的政局，甚至是大乾国运。
身处历史的浪潮之中，李良对这一切其实并没有太过深刻的感受。
他只知道自己终于不用再为了活命而东奔西走了。
不过这只是暂时的。
在可以预见的将来，自己所面临的状况一定更为复杂，也更为危险......
“公子，沈姑娘来找你了。”
突然，周达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李良回过神来抬头看去，便见一身白裙、青丝高挽的沈清弦正领着她的丫鬟往这边走，吸引了很多百姓......尤其是男人的目光。
沈世安要跟着张景鸿去南巡，沈清弦肯定会来送。
李良对后者出现在这里并不意外，立刻直起身子，脸上也露出一丝笑容。
可谁知沈清弦就好像不认识她一样，竟然面无表情的径直从他面前经过，然后头也不回的钻进一辆马车。
“呃......公子，你跟沈姑娘闹别扭了？”
周达一脸疑惑的看向李良。
而李良此刻同样很懵。
不是，自己没得罪她吧？？？
“不管她，纯纯有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