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这张证,才能到公社的养殖场买牛奶。
不限量,但一般人也不乐意买太多,养殖场那边更不会给人送奶上门,只能白柳每一两天跑一趟。
就当锻炼身体了。
白柳骑车到达养殖场的时候,新鲜牛奶刚好经过简单的杀菌,她直接递上购奶证和一个奶壶。
“冯师傅,来四斤牛奶。”
“好——等等,你说几斤?”接过壶正要打奶的冯师傅满脸震惊。
他觉得自己听错了,恰好翻开购奶证,一看上面的名字——白柳。
瞬间不觉得意外了。
别看她最近才来养殖场打奶,却是少有的大顾客。
白柳笑眯眯:“四斤。”
冯师傅看了眼她,手上的动作没停:“还要做上次的牛奶小馍馍?”
前几天白柳第一次打奶,心血来潮买了三斤,回家用牛奶和面,又加了一点糖。
蒸了一锅小馍馍,还送了冯师傅三个。
想起小孙子吃牛奶馍馍时的馋样,冯师傅乐呵呵地多盛了半勺牛奶。
别看他在养殖场干了半辈子,但还是第一次听说蒸牛奶馍馍。
你别说,看着就好!
白柳随意点点头,她打算做点新样式的点心,趁着最近不忙给糖豆补补。
“牛奶馍馍好,我家老婆子回家也做了一锅,跟你一样,加了一点苞米面,甜滋滋的真香。”冯师傅赞不绝口。
白柳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她已经观察过了,冯师傅是养殖场的老人,说话靠谱也有权威。
最重要的是为人和善,不会是冷脸人。
她不会打猎,每月多多少少也有一点固定收入,但缺少肉票。
如果能走冯师傅的关系,买点肉就好喽。
“我女儿也喜欢吃,孩子是早产儿,年前又病了一场,我想着让孩子多补补。”白柳数出一块零四毛钱。
冯师傅接过钱,帮白柳放好奶壶。
“我孙子过年前也病了一场,挺严重,一直高烧不退,去医院竟然没退烧针。”他看后面没人,也聊起家常,“我们吓坏了,想尽办法退烧,但没用。幸好第二天有了退烧针,听说是纺织厂高厂长的妻子使力。”
白柳没想到消息传得这么快:“巧了,我闺女也是那次发烧,差点啊。”
冯师傅很诧异,随即看白柳更亲切了几分:“孩子也是沾了高厂长夫人的光?”
“是。”
白柳想起当天的事,依然觉得心有余悸:“真是感谢高厂长一家。”
她眼珠子一动,压低声音:“冯师傅,你知道那天还有一件事吗?”
冯师傅看了看周围,点头:“你是说有人抢退烧针吧。”
“那天我家老婆子带孙子过去,说没有退烧针后马上急了,正要去打听消息,就听说铁路的一个领导抢了退烧针。”
“你说说,先来后到都不管了,同样是领导,看看人家高厂长,再看见这位。”
冯师傅满眼不屑,显然至今想起依然非常生气。
白柳眼眸低垂:“听说是更早到医院的孩子让出来的。”
“你信吗?”冯师傅冷哼一声,“说穿了就是没规矩,要是举报——”
“咳咳,”白柳打断他说话,“冯师傅别说了,咱心里记着高厂长的情就行了,说实在的,我也是打心底里感谢高厂长和常大夫。”
“你咋知道高厂长妻子姓常?”冯师傅觉得白柳这人有点门道。
白柳并未避讳:“我是我们大队的裁缝,之前听说纺织厂换了厂长,毛遂自荐之前总要去打听一下。”
冯师傅勉强接受这个理由,但另一个更重要的消息打动他。
“你是裁缝啊?”
“对呀,难道我不像?”
冯师傅乐了:“确实不像,但也像,这手巧的人干啥都行,能做出好看小馍馍的人肯定手巧。”
白柳被逗笑,她乐意和冯师傅套近乎也是这个原因。
冯师傅多幽默啊。
“那以后咱认识了,您家要是做衣服来找我,我会的东西可多。”她自吹自擂。
其实也不是自夸,毕竟她曾经也是师从皇家绣娘。
“这么厉害?”冯师傅盖上牛奶桶,起身,“那你跟我来,我们这儿正愁着呢,你是裁缝肯定比我们懂。”
白柳眼皮跳了跳,一脸茫然跟着冯师傅往里走。
按照目前的情况猜想,能和养殖场有关,又和她这个裁缝有关的事情。
难道是动物皮毛?
“你看,都是鹅毛、鸭毛。”冯师傅递给白柳一个棉口罩,“你嫌难闻就戴着,这味道确实臭,大家都受不了。”
白柳跟着冯师傅走到一间不大的仓库,入眼便是数个麻袋的鹅毛鸭毛。
不懂。
“这是存了多少年?”她忍不住上前摸了摸。
真脏。
“就是去年的东西,原本我们是按照原来的办法处理,但前段时间市里忽然下文件,说要变废为宝,这破鸭毛臭鹅毛能变成啥宝贝?”
冯师傅期待地看向白柳:“我们思前想后,觉得是不是能当成羊毛,羊毛的用途大。”
白柳心说羊毛还是不一样的。
但是——
“您说得有点道理,可是我们这边养羊的人少,总不能吧鹅毛鸭毛运到内蒙……”白柳脑海中忽然闪现一个想法,“等等,我好像有个办法。”
东北这旮瘩棉花少,冬天又冷,羊毛也是紧俏物资。
但如果鸭毛和鹅毛能代替棉花呢?
它们更轻,保暖性未必比棉花差多少。
“冯师傅,你看能不能给我点鹅绒,我回去试试。”
只要除去臭味,也许真能当棉花用。
这不刚好解了高永昌的燃眉之急?
虽然这东西不一定能挣外汇,但做事也要一步一步来,先帮助高永昌线站稳脚跟比较重要。
冯师傅几乎没有犹豫:“行啊,你骑自行车来吧,那我给你装一袋子。”
白柳掂量了一下,拿出一块钱。
“不用,”冯师傅拒绝,“这本来就是没人要的东西,说起来还是你帮我们,我咋能要钱。”
她笑着装好:“那行,我会尽快想好,肯定有办法。”
说不定还能一箭双雕。
白柳骑上自行车就飞速离去,临出大门前,忽然与另一道身影擦肩而过。
何胜男?
她出现在这里干嘛?
白柳内心升起一丝微妙的异样,总觉得哪里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