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她真的学不进去,如果当临时工,对白家来说并没有太大意义。
只是——
“妈,我看二嫂心态不太对,你去开导一下。”白柳悄悄溜到黄凤来身边,压低声音,“我二嫂的性格比较憋屈,有啥她不说。”
现在不说,然后憋一个闷雷,在某天突然爆炸。
那是要出事的。
一家人过日子,有问题要解决,而且干活这种事,你干得多我干得少,很多矛盾不是大矛盾,但鸡零狗碎就能消耗所有人的耐心和感情。
黄凤来比白柳更懂这个道理。
她叹息一声:“我知道,这两天我和他们挨个谈一谈。等过两天你大嫂他们工作定下来,我就给他们开个会,总不能一直这么不声不响。”
至于开会的内容,她们母女都清楚。
“妈,”白柳原本打算过几天再说,想想还是趁早说,“我先表个态,我这么多年在家里蹭饭,以前因为嫂子们不算太忙,家里人也多,大家包容我。”
“大嫂和三嫂去上班,家里只有你和二嫂做饭,时间长了肯定不行,你怎么安排我都能接受。”
大不了她每天晚上回来自己做饭,到时候她从单位食堂买菜买饭,或者只买饭然后回家简单做两个菜。
呃,如果是轮流做大锅饭,她有点不太行。
不是她懒……不,就是她懒。
这辈子从来没有机会用大锅灶,追溯到上辈子,她也没有机会天天趴在御膳房做饭,遑论十几个人的饭。
她的做饭方式和大家不太一样,还要磨合,她没有时间磨合。
黄凤来觑了她一眼:“我和你嫂嫂们聊聊后再说,又不是我一个人独断。”
“这过日子啊,不能一个人说了算,不然你一片好心别人也不听,你要掰开揉碎和他们说。”
黄凤来深谙过日子的诀窍,当然这确实是白柳的盲点。
她不掺和。
“行,那妈你们商量吧,我回去躺会儿。”她说着就打算离开,即将迈出步子的时候,猛然收回脚步,转头,“前几天我忙忘了,糖豆她奶奶那边寄来的包裹里,又给糖豆买了新衣服。糖豆以前替换下来不少旧衣服,现在天气热了,我想给糖豆重新做冬天的棉衣。”
她顿了顿:“可能会替换下来一些旧料子,到时候正好给二嫂,小果她们改改能穿。”
怎么说呢,李秀兰是个贪图小便宜的人,她大事上不糊涂,往往在小事上显得非常计较。如果给她一些好处,就会比较好说话。
小果她们终究也是白柳的侄女,在这种事情上,她一直很大方。
黄凤来立即明白她的用意,沉默地点点头。
“妈知道你的心意,我会和她说。但你要记得,不能太大方,你还有糖豆要养。”
白柳心里有种很莫名的情绪,她抿嘴笑了笑,再次转身回去。
其实她知道她得到的从来不是唯一的母爱,家里孩子多,即使最得宠的孩子也得不到完整的母爱。尤其她出生得不是好时候,在黄凤来肚子里时可谓是黄凤来最艰难的时期。
丈夫去世,家里老的老小的小,唯一的劳动力还是个孕妇,可想日子有多难。
白柳母乳都没有吃多久,不知不觉间就磕磕绊绊长大。
她不是生来便知事,只是随着年龄上辈子的记忆才慢慢回笼。
偶尔她会有一种恍惚感,就像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模拟另一个人生活,身边人都是真的,却让她有一种不真实感。
随着她跳出人物本身,越发欣赏黄凤来。
白家五个孩子,儿女中没有人抱怨过黄凤来不公平,一方面是怜惜母亲的辛苦,另一方面是每一个孩子都能感受到母亲的“偏爱”。
每个人都觉得自己被偏爱,这是一句前后矛盾的话,却真实发生。
不得不说黄凤来是一位充满智慧的母亲,即使是带着前世记忆的白柳,依然发自内心亲近母亲,也崇敬母亲。
白柳今天又有同样的感觉,她能感觉到黄凤来对她的偏心和关爱。
反过来说,当妈可真不容易,不仅要操持一家老小的生活,还要琢磨孩子们的内心想法。
果然她做出只生一个孩子的决定无比正确,想想她和她妈互换身份,那也太累了。
她是个自私的人,甚至可以毫不避讳的说,她和宋嘉应生糖豆,有很大原因也是为了应付亲友,另有一部分原因是满足他们俩弥补自己的心态。
孩子生下来,总要养大,养着养着自然会有更深的感情。
她的时间和精力有限,养一个糖豆已经很累了,实在不可能分出去给另一个孩子。
这世上有千千万万种活法,她只是选择了对自己和孩子来说最幸福的一种。
当然,有人不像她自私,也不像黄凤来那样通透,就喜欢通过照顾家人和陷入家务中找到自己的价值。
白柳正想着,一转头看到笑着走来的田雨。
“你回来得正好,”田雨连忙凑到她身边,从挎篮里取出一个布包,“向南说福宝喜欢你做的点心,你能不能教教我,等我以后能天天给福宝做。”
呃,真是个好后妈。
白柳无可无不可,想想最近忙得没有给糖豆开小灶,顺手教田雨也行。
“不过你要准备柴火,我大哥他们最近没时间,我怕过几天柴火不够用。”她不能倒贴材料。
田雨还担心白柳会骂她,没想到会如此轻易答应,当即露出惊异的表情。
“我又不吃人,想啥呢。”白柳略带嫌弃看着她,“别愣着了,等会儿天彻底黑了,幸好我有电灯,但也不能做得太晚。”
她明天还要上班,招工之后要安排新任务和岗位,事情多得很。
田雨慌忙点头,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然后按照她的指挥筛面粉、搅拌鸡蛋。
“慢慢地上下翻动,不要一直朝同一个方向,不然做出来的点心不够酥脆……”她想起啥就说啥。
田雨忽然停下动作,抬头看她。
“嗯?”
“白柳,我觉得你和他们说的很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