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其妙登门,云山雾罩讲话。
池砚舟一时间拿捏不准傅应秋的心理,这等人物行事难以让人琢磨,倒也并非喜怒无常,偏是习惯使然。
见其一脸疑惑,傅应秋和颜悦色道:“你且先坐下。”
“属下站着便可。”
“该坐时莫要推辞,否则就要站一辈子。”
“是。”池砚舟在一旁凳子上落座。
傅应秋翘着腿神态放松,好似闲聊般开口:“你从警察署基层警员摸瓜滚打至此,应当心中感悟颇深,今日盛股长、陆主任可先行离开特高课,所谓没有嫌疑只是一部分原因。”
此言池砚舟深感正确,杨顺同样清白没有嫌疑,住田晴斗为何不放人?
显而易见!
“属下人微言轻。”
“可有怨气?”
“不曾有半分怨言。”
“能屈能伸大丈夫。”
“科长过奖。”
见池砚舟远比自己想象的更加聪明,傅应秋原本准备的话语没了用武之地,索性起身打算离去。
池砚舟亦步亦趋送至门口。
跟随来到桥车前,他抢先一步为其开门,小心翼翼护着傅应秋登车,在池砚舟准备关门时,傅应秋声音传来。
“俗话常说吃什么补什么。
所以,吃苦是成不了人上人的。
只有吃人!”
言罢傅应秋示意司机开车,池砚舟站在原地看着对方座驾远去,心中疑惑更甚。
傅应秋今日究竟何意?
他真有些想不明白,打算脱困后和宁素商探讨一番,看能否帮助自己答疑解惑。
桥车消失不见池砚舟正欲返回房间,却见陆言匆忙而来。
早上不是才刚刚离开,傍晚就再至特高课,莫不是搜查抓捕见效甚快?
池砚舟并未上前做打探,首先陆言不会告知他情况,再者没有人身自由探查到情报亦是无用。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陆言余光得见池砚舟站在远处,却也未有打招呼之意,径直前往住田晴斗办公室内。
刚送走傅应秋还未消停,陆言又登门求见。
住田晴斗问道:“可是抓捕工作有进展?”
“并非抓捕一事,而是属下今日离开特高课,收到昨日红党中策反人员送来的情报。”
陆言、屠博都在特高课内,此红党内鬼送出情报无人接收,若非今日陆言离开尚不知何时才能知晓。
“情报内容是?”
“情报中告知红党察觉会议遭到泄露,乃是奉天代表迟迟未归,加之前往奉天传递情报的交通员久不见踪影,念及各地代表会议一事事关重大,红党不敢疏忽于是展开调查。”
“发现冰城暗中埋伏?”
“正是。”
“你们不是都讲工作安排毫无漏洞,红党岂能察觉到问题所在?”
面对住田晴斗质问陆言有口难言,确实工作安排没有遗漏。
但你毕竟有四处监视地点,以及郑可安、君悦客栈两处监视队伍,红党真躲在暗中观察,谁敢保证不会发现半点蛛丝马迹?
原本是敌明我暗,却突然变成敌暗自明。
便万事皆有可能。
陆言无法回答,只得继续说道:“红党方面得知我们看管全体参与警员,于是便将因奉天代表未到场察觉端倪之事封锁,想让我们自查内耗误杀警员。”
将计就计!
确实像是红党能玩出来的手段。
“红党方面目前不知内鬼一事?”
“他们现如今认为是交通员处出现问题,才导致会议召开地址遭到泄露,加之交通员已死难以查明真相,所以不曾意识到先前便有内鬼潜伏,于是此人才能得到这份情报送出。”
“既然还未暴露,就让他再藏的深一点。”
“请课长放心,属下后续会做安排。”
“目前看来不存在人员泄密。”
“代表大会事关重大,红党谨慎小心确实合理。”
整件事情逻辑讲得通,且红党还在暗中将计就计想要坐山观虎斗,再者此策反潜伏人员提供的几次情报都没有问题,故而现在同样值得相信。
“你觉得此事要如何解决?”住田晴斗反问。
“既然没有警员泄密则不应该继续关押,此举无异于减少我们的搜捕力量,对红党分子更加有利。
但若目前全员放行,又担心被红党察觉到内部有人泄密,恐给我们的策反人员带去危险,所以属下建议随便找一警员结案。”
欲盖弥彰。
红党既然想要将计就计,他们不妨顺水推舟。
让红党误认为计策得逞,实则是让策反人员潜伏更深,为日后提供情报做准备。
“谁来当这个替罪羊?”
“全听课长安排。”
陆言压根就没有想过让池砚舟来,虽说盛怀安不在乎池砚舟死活。
但你要明白那是特高课宁杀错不放过的情况下,盛怀安能让池砚舟同其他嫌疑人一起被处死。
可现在呢?
找人当替罪羊,那便也要承担外界风言风语。
住田晴斗等人不可能满世界和人解释,不是警员泄密而是误导红党,若如此你还具备误导的功效吗?
所以脏水会泼的结结实实。
这一盆是泼在警察厅特务股头上,还是警察署特务系头上,都需要好好争辩两句。
再者池砚舟是队长,这种替罪羊岂会安排队长承担。
且还有陆言不清楚的情况,便是傅应秋今日所言,并不打算无故牺牲池砚舟。
因此人选问题,确实需要好好思考一下。
“不如打电话问问盛股长?”
“课长请便。”
住田晴斗拿起电话打给警察厅特务股,盛怀安的声音由内传来。
将目前情况大致讲清楚,后得到盛怀安建议,住田晴斗挂掉手中电话。
“不知盛股长怎么说?”陆言出言询问。
“负责监视君悦客栈的四名警员中,挑选特务股、特务系警员各一名,同时处死表示泄密人员就在他们之中。”
听到盛怀安提出如此建议,陆言暗自点头。
目前根本就无人泄密,红党是想他们自相残杀,那么两名嫌疑人都被处死,更加符合甚至超出红党预期。
且特务股、特务系都有警员被怀疑,倒也不必再去计较得失问题。
最重要同时也是最巧妙的一点,你最终没有认定泄密人员是谁,可能是特务股警员,也可能是特务系警员,所以盛怀安、陆言都可对外表示并非他们的问题。
反倒对自身影响很小。
毕竟没有最终确认,就算人人都知道在这两处单位之中,你没有证据只能保持怀疑。
陆言不得不说盛怀安确实是老狐狸,这一手安排尽显圆滑。
至于君悦客栈内红党分子,为何没有提前安排撤离?
最大可能就是担心影响示警计划,所以才会甘愿以身涉险。
住田晴斗也觉得此建议最优,见陆言也无意见便直接说道:“明日我会将两名警员处死,同时将其余关押人员放行,有关郑可安的调查工作交给傅应秋傅科长,日后若有需要对方会联系你。”
“属下明白。”
就如同之前说的一样。
哪怕郑可安与泄密一事无关,亦不能完全排除对方是红党成员的可能,还需深入调查才能最终确认。
陆言汇报结束之后便离开特高课,警察署针对南岗区内的搜查工作已经展开,他还需去盯着进展情况。
池砚舟透过房间窗户见陆言来去匆匆,不知事情是好是坏。
但他目前心态都非常好。
能从绝境之下走到这一步,对池砚舟而言已经是赚的,且现在好吃好喝好睡,又不是关押在牢房之内,更不在审讯室之中,还有何不满?
保持心态稳住阵脚,他相信组织不会放弃他,暗中营救助其脱困的计划肯定还在进行中。
切莫自己率先露出马脚,增添组织营救难度。
所以池砚舟冲着门外宪兵喊道:“能不能劳烦今夜的饭菜里面,加一份卤味拼盘和一碗水饺。”
宪兵见其都开始点菜,当特高课是什么地方?
口中回答:“统一安排饭菜。”
“行吧。”宪兵语气已经不悦,池砚舟也没有继续自找没趣,但态度表达的很明显。
问心无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