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日排查。
午时天空飘落细雨密密绵绵,后豆大雨点砸落水泡泛起,空气清新带着泥土青草味道。
尘土被湿润空气压下,呼吸间通畅些许。
一众警员穿着雨衣胶鞋继续工作,对四家子最后区域进行排查,司经纬来至屋檐下将雨衣连体帽取下,抖落身上雨水说道:“最后一日偏偏遇到雨天,倒是有些影响进展。”..
“反正范围不多,今日也能结束。”池砚舟心知所剩范围无几,效率低亦能结束排查。
司经纬在一旁警员协助之下将雨衣脱掉,坐在屋檐下摆放的茶桌前,招呼池砚舟说道:“池队长言之有理,不妨坐下一起喝杯茶。”
“司主任倒是有闲情雅致。”
“骤雨敲窗宛若仙乐耳明,若非工作期间不宜饮酒,当浮一大白。”
“也就司主任豁达方能有此境界,在下看到的无非是忙忙碌碌的百姓,被雨水影响的匆忙身影罢了。”
“池队长倒是心系百姓。”
“我亦是其中一员,羡慕司主任早享清福。”
“年轻人就是不甘心,若是早早如同我这般岂不是美哉。”
两人闲聊等待搜查结果,雨水在下午四点停下,街面上渐渐热闹起来。
因受到降雨影响导致搜查工作一直持续到夜里八点半,才算是将最后这点区域搜查结束,可偏警员收尾工作时遇到麻烦。
当地警员从最后一户人家离开时,顺手摸走一块手表,寻常人家往往忍气吞声,这户人家却直接阻拦。
警员面子上岂能过得去,于是开始争执。
此人背后确实也有关系,配合搜查没有问题,但你抢夺手表却不行。
最后事情闹到司经纬这里,他觉得在池砚舟面前丢了脸,起身打算前去教训警员。
你好端端的这会见财起意干什么。
实则地方警员吃拿卡要的情况远比冰城内严重,甚至令人发指。
“让池队长见笑。”司经纬起身说道。
“这都是常见之事。”
“我前去处理一下。”
“请便。”
司经纬随着警员离开,池砚舟则没有选择过去,丑事你过去岂不是徒增尴尬。
他起身准备前去寻杨顺等警员,今夜收工向股内汇报,明日便可启程回去。
可就在池砚舟朝前路过一处巷子时,他看到墙角堆放的木柴之中,有一手帕被雨水冲刷出来。
因一头被木柴所限制,导致未能顺着雨水流走。
下雨缘故看起来脏兮兮的,本就是寻常之物,可池砚舟却第一时间发现问题所在。
王景山!
当日他在冰城火车站路卡接受检查时,便握着这条同款手帕,特务股警员还担心其上有暗写文字,甚至拿起多方检查。
这是王景山的那一条手帕吗?
池砚舟不确定。
余光环顾下四无人,池砚舟觉得自己现在迈步离开,好似没有看到这条手帕也不是不行。
毕竟脏兮兮的,没有注意亦说得过去。
可就在他准备迈步离开时,想起宁素商临走前的叮嘱,让他一定要做特务股警员该做的事情。
忘记自己红党潜伏工作人员的身份。
池砚舟俯身将手帕捡起来,决定遵从宁素商教导,他输不起。
哪怕多此一举让事态更加严峻,也唯有走这一步。
被动!
没有选择的空间,池砚舟用手紧紧捏着湿漉漉的手帕走出巷子,杨顺见他手中的东西问道:“队长这是?”
“可能是王景山的手帕。”
“他真的在四家子下车?”
“很有可能。”
“但询问排查已经结束,没有任何发现。”
“这就是发现。”池砚舟举起手中的手帕说道。
杨顺很有眼色将手帕接过去,同时招呼警员收队,司经纬这里的事情也处理完毕。
得知池砚舟搜查有发现立马赶来。
“手帕?”司经纬很诧异的说道。
“没错。”
“会不会只是同款?”
“那不是我们现在应该判断的问题,我想要用贵署电话打去冰城汇报此事。”四家子可与冰城直通电话,比电报要快捷很多。
“那是自然。”
来到警察署内池砚舟将电话打去冰城警察厅特务股,寻找盛怀安。
但被告知盛怀安已经收工回去休息,池砚舟则又将电话打去对方家里。
只是这个细节让他心里后悔。
若是敌人试探,盛怀安应当等在特务股内看自己是否会汇报才对,岂可早早收工回家。
那岂不是表明,这件事情不是试探!
池砚舟完全可以没有发现手帕,或将手帕私藏,岂不是省却诸多麻烦!
一时间让他心里有些悔意。
但是悔意转瞬即逝,事已至此你现在想要挽救已经失去意义,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股长,我是池砚舟。”
“在四家子搜查没有发现人证,但属下看到一条手帕,与王景山当日离开冰城时所携带的一样。”
“是的股长,手帕确实一样,只是根据警员辨认说是秋林洋行的商品,存在只是同款的可能。”
“搜查已经结束,属下明日就带着手帕回来冰城。”
挂掉电话之后,池砚舟对司经纬说道:“此番能有收获多谢司主任,等我回去冰城之后一定告知股内。”
“那就指望池队长多多美言。”
“司主任放心。”
招呼杨顺等人回去酒店休息,第二日一早就启程离开,夜里躺在床上池砚舟心里百感交集。
他不知道自己这一步,走的究竟是对是错。
盛怀安没有等在特务股内,而是早早回家休息,大概率表示手帕一事不是试探。
则很有可能就是王景山与赵玉堂在处理尸体时丢失,这里距离当日的案发地点确实不远,池砚舟觉得自己存在隐瞒事情的机会。
此时此刻多说无益,池砚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毕竟来时他们就已经做好最坏打算。
第二日一早池砚舟等人就乘坐火车出发,朝着冰城赶去。
陆言同样一大早就来到警察厅特务股,想要询问盛怀安昨日试探情况。
“股长,池队长面对试探表现如何?”
“昨夜已经打电话回来,汇报发现手帕一事。”
“他发现手帕时,确定身边没有其他警员吗?”
“这点你大可放心,没有任何警员同在,他想要隐瞒其实很简单,甚至装作没有发现离开都可以。”
“所以池队长在这件事情上,是清白的。”
“不仅仅是池队长,四家子方面的排查已经有了结果,王景山等人没有从这里下车。”
“所以赵玉堂是没有问题的。”陆言说这句话也是果断,毕竟他此前就认为对方没问题。
盛怀安点头道:“目前看来确实如此。”
什么话不能说的太死,免得到时候没有回旋的余地。
陆言心中难掩失落,他对池砚舟还真是念念不忘,盛怀安自是也看出其内心想法,却没有多说什么。
只要证明赵玉堂没有问题,那么宪兵的死就和警察厅特务股毫无关系,之后住田晴斗想要如何调查,盛怀安也不必太过关注。
“池队长清白可喜可贺,属下先行告退。”
“去吧。”
陆言是真的恭贺还是场面话,盛怀安不用去管这件事情,但试探池砚舟没有问题,对他而言是非常重要的。
他接下来需要对方把守住特务科、特务股的门户,完全值得信任则后续的事情更加便于操作,不然每日疑神疑鬼很难上下一心。
忠心你可以不相信。
但绝不能是抗日反满分子,这是有本质区别的。
他可以防止你有二心,想要取而代之,但你若是卧底内鬼,又该当如何呢?
因此盛怀安如今对池砚舟更为信任,日后处理股内工作则更加得心应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