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儿,遇难点的水实在太深了,我们已经试了几天,但还是没能找到那些龙蛋,真的,是真的潜不下去了,再往下潜,我们真的会死的。”
“那就都给我去死!让我主看看你们这群信徒到底有多废物。”
卓尔头领希娅特一脚将她们全给踹飞了出去,眉头紧蹙的深呼吸着。
可即便是这样,脸上依旧带着强烈的不甘。
三年,整整三年。
她带着这帮废物在这片危险重重的旧大陆上出生入死了三年。
船也跟着在海上飘了三年。
赌上了全部家当,天天跟母龙们玩躲猫猫,才好不容易攒下这么点龙蛋!
却在扬帆起航踏上归途的时翻船了!
完了......
这下全完了......
希娅特面色颓然的跌坐在地,十指插入发间用力往后捋着,却怎么也驱走这一同涌上来的痛心与懊悔。
她的运气实在是太差了。
她们常年在海上飘,怎么不可能为此做出准备,便比如用于潜入海中打捞重要物资的办法。
无论是三环的法术就有水下呼吸术和水中行走术,还是逃生船中备有需要密封储存的水肺草药剂都能解决。
但问题是,会这两个法术的那名祭祀被龙母拿去放烟花了。
另一名跟船备用的施法者,则跟着装有药剂的储藏箱,连带着逃生船和整条船,被那条见鬼的红雏龙用一个带火的屁一起给崩沉了。
据幸存的游荡者说,就是那个愚蠢该死的烧货,不但没有第一时间按照操作手册上将对方摁上雏龙捕获器,没事儿非要去检查他的性别做什么?
‘性别就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啊?玛德法克!’
她手腕上倒是还有块名为潜水腕轮的魔法物品。
可这玩意儿只有一块!
是她用来在海上逃命用的。
而且光靠她一个人,怎么可能从海底托起动辄磨盘大的龙蛋?
那跟拿蜘蛛神后的神名开玩笑有什么区别?
而且她敢肯定,只要她独自一人下水,这帮家伙绝对会跑个精光。
毕竟谁都知道事已至此,无法挽回,既然已经分不到钱,那还不如早点跑路。
她们总能有办法回到新大陆葛兰耶尔,也敢于回去。
毕竟谁让她们之中,自己欠债最多,还仇家遍地呢?
“啊!该死!该死的!为什么是我!为什么偏偏是我!?”
希娅特重重的一拳又一拳的砸在地上,状若癫狂。
“啊?”
“啊!”
“啊啊啊啊啊!”
这宛若神经质般的举动当即让残存的几名手下暗暗开始打眼色。
头儿都已经这么入戏了,那大的,多半要来了......
果然,就听到头领希娅特重新起身,对她们说出了那个决定:
“跟我出发,我们去找到那条该死的红雏龙。”
她环视着众人:
“只要找到那家伙,我们这一趟,就还有的赚。”
“......啊?”一帮卓尔就开始心里打鼓,直接明演了。
“头儿,您真的确定不是开玩笑吗?”
“我们一船人可就只剩下这么几个了啊。”
“就是啊......”
同时踌躇着,若是头儿一意孤行,要不要索性在这儿先合力把头儿给干......额,等她睡着了再一起跑路。
毕竟根据那条红雏龙表现出的威胁,已经完全不亚于头儿的武力给她们带来的威慑力了。
最关键的......
她们也不是不知道那条能用屁股吐息的红雏龙的价值啊。
可现在最大的问题是......
船没了啊!
在找到或者等到下一艘可以搭乘或偷渡的海船来临之前,她们只能留在这危险重重的旧大陆绝地求生呢。
待在自己手下这么多年,希娅特哪里还不知道这群蠢货的想法。
撅个腚她都知道今天要拉什么颜色的屎。
可她却没有选择当场揭露。
而是蔑视着看着她们发笑道:
“你们难道真的以为,不去找到那条红龙,你们就能顺利的回到葛兰耶尔,继续过你们那烂泥一样的腐烂人生吗?”
众卓尔沉默了下来,她们同样明白对方想说什么。
“做梦!”
希娅特掷地有声道:“不出意外的话,他现在正步入第一次沉眠,处于他龙生中最弱小的时候。”
“等他一旦结束沉眠,可就该来找我们了!”
“你们可别忘了,我们所招惹的,那可是巨龙!最最记仇的巨龙!
“还是五色恶龙之首睚眦必报的红龙!”
她用看死人的冷冽目光逼退了一名想要插嘴的家伙:
“可能你们想说不过是条破壳几天的雏龙?”
“但我们现在......
“走的了吗?”
“蠢货们?”
卓尔们终于被迫接受了这个冷酷的现实。
现实就是,船被那条龙烧了的她们,只能搁这绝地求生。
至于等待下一艘能穿越高等精灵舰队封锁线与危机四伏的北海抵达旧大陆。
会是今年?
明年?
还是下一个三年?亦或是还更遥远的五年。
若是真等上五年,等对方步入幼龙期。
她们所将面对的,可就该是个比她们一起垒起来还要大、然后满大陆逮着她们喷火的红色怪物了!
场面沉寂了片刻。
“头儿,我们都听你的。”
希娅特握紧拳头,她赌赢了。
这帮家伙虽然蠢,却是她手中仅存的手牌了。
“那还等什么,出发!”
可就在希娅特好不容易靠着一番唇枪舌战成功说服的一帮散兵游勇,沿着森林残留的灼痕即将抵达戴维所在的位置,甚至已经看到了他所位于的那座已然骸骨排排坐的‘余烬温泉’后,忽然一阵前所未有的疲惫涌来,淹没了她们。
“算了,先回海边再作打算。”希娅特随意摆了摆手。
“噢......”一帮卓尔有气无力道。
一个小时后,海边,希娅特两眼无神的看着一群躺成树懒,甚至懒得说话的手下,一脸懵逼:
“我特么到底在做些什么?”
不信邪的她将同样躺平仰望星空开始怀疑人生的卓尔们手下们呵斥而起。
她决定带人再去一次。
到底是什么鬼!
两个小时后,他们再次带着同样的心情回到了沉船地。
又两个小时后。
希娅特将弯刀一抛,躺在沙滩上,两眼一闭,打起鼾来。
寻龙?翻身?复仇?
都去他妈的吧。
她现在,只想怠惰一会儿。
一会儿就好......
......
密林深处,高山野蛮人,洛辛德部落。
一名有着漂亮腿毛的野蛮人自冬狼口中接过那条熟悉的骨饰,身体不由自主的发起抖来。
那是新婚篝火之夜,他亲手交到妻子魔那多手中的,她极为喜爱,从不取下来。
而这条年幼的冬狼,则是跟随魔那多身边搜寻猎物的宠物。
冬狼夹着尾巴带着骨饰回来一直呜咽却没主动带着他折返寻魔,只意味着一种可能。
自己的食人魔妻子,多半是凶多吉少了。
“魔那多!我洛辛德定为你报仇雪恨!”
“安息吧!我的爱人!!!”
洛辛德将骨饰一把捏碎塞进狼吻中,一脚将它从山洞中踹飞了出去:
“走!带我去找魔那多。
“无论如何,我必须将她的遗骸,带回她的族中。”
“这是一个属于男人的承诺!”
两天后,当洛辛德随着冬狼赶到事发地,一路疾行累的舌头都开始冒烟的冬狼忽然原地一躺,再也不想动了。
这一次年轻的野蛮人也没去踹他,他垂首,沉思着,反思着。
他总觉得自己竟是从最初始极度的悲伤与愤怒中渐渐冷静了下来。
脑子里似乎也没那么多各种令他快要爆炸的想法。
过往与摩那多在一起的回忆,也不再那么令他痛心了。
“是啊......我与摩那多,顶多只是一场政治婚姻而已啊。”
只不过他一度沉迷于食人魔那非人所能拥有的浩瀚胸怀而已。
想到这里的他忽然觉得有点累了。
算了,不爱了......
......
而就在两拨人都在寻找着戴维却因为各种原因陷入怠惰时。
“哇.....你跑的可真远,终于找着你了......可算是累死我了。”
噗通。
一个身影,跃入了温暖的潭中。
一路下潜。
直至游到那沉积在潭底的余烬之门前。
似乎是陷入了脑袋宕机般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