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菲罗斯？”

    眼见戴维没有正面回应自己待会儿私下会面的请求，艾理亚原本很是伤心了一阵。

    同时也忽然开始有些疑惑，身为游荡者一向独来独往对政治也没什么兴致的对方，为什么会突然对王姐的演讲感兴趣？

    又为什么，在王姐提到那条第二赤灾戴维尤托斯的名字时，利奥波德看向萨菲罗斯的神情会那么的绝望而崩溃？

    等等，利奥波德已经很久没有回到过德文塞尔了，就连自己跟萨菲罗斯都是这两年初识。

    他们到底是怎么认识的？还好像一副很熟悉的样子？

    于此同时，一个匪夷所思令她心头发沉的想法浮现而出。

    可亲耳从永聚女王口中听闻这历史秘闻的戴维，在深深的看了一眼此刻犹如小动物般无辜可怜的艾理亚后，就这么满怀叹息似的看向利奥波德：

    “怪不得，怪不得你们不惜任何代价，也要营救月神神选。

    “也怪不得，你们这么急于利用这次星辉龙狂的降临。

    “居然.事关‘九面龙神’的回归吗？”

    利奥波德却是近乎崩溃的抱着脑袋喃喃自语道：“我不知道，我只是奉命行事，率领法师部队佯攻蒙特罗，以协助幽暗天琴小队营救神选艾理亚其他的这些.我真的不知道，我也是被逼无奈的”

    戴维闻言却是不置可否，但眼下这些，却让他忽然有些复杂的笑了起来，心头过往的一些疑惑也随之释然。

    同时也不得不感慨，神祇的目光，永远比凡生看的更远。

    他敢肯定，这一点，两位已然离去的龙神明白。

    正是因为明白这一点，在铂金龙神巴哈姆特的真身借助他那次登临戮王星造成的破坏破封而出之后，就不惜以猎杀其他龙神的方式擢升自己的力量。

    而提亚玛特同样于第一时间，不惜真身自巴托地狱降临而来。

    只为击败对方，谋求神职的统一。

    祂们，都在以自己的方式，试图拯救自己的族群与文明。

    同时，既然两位龙神知道，那么继任了提亚玛特神职的母亲帕芙菈，也一定知道。

    却唯独，没有告诉他。

    就像是当年的帕芙菈，始终让他坚定的走在自己所选择的道路上。

    若干年后的今天，帕芙菈依旧选择自己负重前行，惟恐这份沉重的使命，全都压在他的肩头。

    是的，在巨龙族群已然式微的今天。

    统合九面龙神的神职，已经不仅仅是一份权能，更是一份沉重的使命。

    让仅仅是知道其出现统合的可能性，就会在第一时间沦为众生之敌。

    让精灵们费尽心思，也不惜想要将巨龙彻底赶尽杀绝。

    同时戴维的心中，也延伸出了另一个令他细思恐极的想法：

    提亚玛特和巴哈姆特的同时失踪，真的仅仅是一个巧合吗？

    亦或如同当年龙陨之战的根源那样，自巴哈姆特破封之后，精灵们就一直在准备着这样的后手？

    要知道，传送门，空间诸如此类的手段，可一直是精灵们的拿手好戏呢。

    毕竟那次龙神之战可是发生在多元宇宙最荒凉的外位面灰色荒野。

    精灵们却依旧能够在第一时间知晓并确定，两位龙神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这本身，似乎就足以说明很多问题。

    就在戴维为精灵层出不穷防不胜防的多端诡计而啧啧称奇时，只有一街之隔金橡广场上，永聚女王阿拉斯希亚同样在忌惮他，并向自己的精灵同胞们宣扬着来自他这条红莲新星的威胁：

    “这两年，想必你们，包括我的子民们在内，一直对于我执意封锁两年前那场蒙特罗海岸之战战报的做法很不理解。”

    阿拉斯希亚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因为，我很害怕，也很担忧，担忧一旦我的子民们知晓这一战背后的真相后，会就此陷入永无止尽的恐慌之中。”

    就在精灵使者们若有所思，精灵贵族们则面露不解的神情时，阿拉斯希亚女王开口道：

    “如果说九面龙神的统合临世，还只是不久将来的隐忧，那么戴维尤托斯，就是主物质位面眼下最大的灾祸。

    “是的，灾祸，我只能用这個词汇来形容他。”

    “根据我收到的最后情报，这条具备统合继任九面龙神神职潜质的红龙，已经于两年前那场海岸之中，踏入了属于他的传奇天命。

    “时年，不过五十四载。

    “其天赋，远胜当年让整个艾拉瑞亚都陷入十年黑暗之日的强力之神。

    “而更可怕的是，戴维尤托斯似乎已经通过其早年建造的一座名为托卡马克的钢铁要塞，并成功获得了它的权能。

    “那就是我们精灵繁盛年代举全族之力，以撕裂了整个大陆为代价，也终未能成功的终极构想——永恒之井。

    “即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魔能。

    “戴维尤托斯则利用这无尽澎湃的魔能，在大地之上，创造出了一颗太阳。

    “将一整支冰霜泰坦，付之一炬，彻底融化。

    “亦让我们前往营救月神神选者艾理亚的整支月织法师团与幽暗天琴，全军覆没。

    “即便是今日，我们依旧未能掌握其背后的规律，亦没能找到有效并遏制他利用太阳权能的办法。

    “我们所能做的，正如今天我所做的。

    “即聚集众精灵氏族之力，借助龙狂迷锁之力，在第二赤灾彻底掌控太阳权能之前，在他成功染指统合九面龙神伟力之前，彻底消除来自巨龙的威胁！

    “否则，一旦让戴维尤托斯彻底掌控并发动托卡马克之力，我们将，坐以待毙。

    “届时，德文塞尔，整个葛兰耶尔大陆，乃至在座诸位背后的精灵王国，都难逃在骄阳下化作灰烬的命运！”

    听到这里，精灵女王阿拉斯希亚的目的已然达成了大半。

    现场在座的精灵使者们，俱是认清了这个可怕的现实，甚至有些已经听的满头冷汗，现场开始起草回复给精灵王室的魔法信件。

    场面一度陷入死寂般的沉凝。

    与此同时，听到永聚女王这番近乎预兆般的言论，即便是身为敌人的戴维也不得不为之感叹。

    这位精灵女王陛下，对人心的煽动，的确很有一套呢。

    对于各方面情报细节的把控与判断也算到位。

    的确，碍于才初入传奇不久，同时又没那个时间进行沉眠，他也是耗费了两年之久，才初步依靠自己的权能之力，实现对聚变之力的初步掌控。

    而要实现对聚变之力的掌控，就需要足够的【傲慢】来实现稳定它的湍流模型。

    持续且稳定的权能【傲慢】，又需要那枚秘银龙狂迷锁作为‘能源’持续燃烧。

    所以这玩意儿一旦如同蒙特罗海岸那样全开，狂暴的魔能和持续的龙狂就会让他的感官与情绪，一同进入临界的狂暴状态。

    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失去理智，变成跟类似神孽一样暴走的不祥玩意儿。

    套娃了属于是。

    只是精灵们多半也没算到，他居然会这么快掌控这堪称变态的传奇之力。

    并于此时此刻，出现在了这里。

    出现在了，德文塞尔的市中心。

    戴维笑了笑，也不再掩饰自己此行的目的：

    “不错，正如阿拉斯希亚女王陛下所断言的那样，一旦让我彻底掌控了传奇之力，就是我报复当年你们攻占我的领地卡特加纳，报复两年前那场蒙特罗海岸突袭之仇的时候。

    “将你们一起化成灰，送到天上，送回阿梵多众神的怀抱。

    “而现在，我来了.

    “利奥波德，还不做出你的决定吗？

    “整个德文塞尔的安危，现在，可就全系于你一念之间了呢。”

    噗通。

    前所未有的恐惧和压力之下，利奥波德跪了下来，仰着脖颈看着戴维，涕泪横流的哀求道：

    “戴维尤托斯，如果你真的对我当年的罪行恨之入骨，伱就杀了我吧。”

    “但我谦卑的恳求你！放过德文塞尔，放过我的家人吧，他们什么都没有做过，他们，是无辜的”

    戴维却是无动于衷俯视着他：

    “那难道当年那些被你们自卡特加纳驱赶至荒野，冻死饿死的雏龙们就不是无辜的？

    “两年前的蒙特罗小镇，那些被你们秘密暗杀的蓝龙守卫们就不是无辜的？

    “而且我记得没错的话，你们高等精灵的兵役制度，是全民皆兵吧？

    “而且你也听到了，你们的女王陛下，正在号召你们这些子民，准备在即将到来的星辉龙狂降临之际，将我们这些巨龙，彻底灭绝，以绝后患呢。

    “今天，我放过了你们，他日，谁又来放过我们呢？”

    也就在这时，在一旁始终聆听着他们交谈的艾理亚，在自利奥波德口中听到‘戴维尤托斯’的那句称呼后，原本还保有一丝希冀的眼瞳，忽然变得呆滞了起来。

    直到此刻，才有些后知后觉似的，满脸麻木的看向戴维，强忍着脑袋仿佛快要咧开的疼痛，喃喃道：

    “萨菲罗斯.戴维尤托斯。

    “你为什么要欺骗我.？”

    乃至渐渐有了哽咽的哭腔：

    “我明明是那么的信任你，那么的.爱你”

    “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获取相应的军事情报，更为了应对的即将到来的龙狂降临。”戴维回答道：

    “抱歉，艾理亚。

    “和利奥波德一样。

    “我，同样别无选择，也只有这项选择。

    “我，为了我与‘家人’的安全，为了族群的延续，只能做出同样的回应，与抉择。

    “然后在这份抉择之下，选择了你。

    “因为你，是月神在艾拉瑞亚，唯一的神选者。”

    闻言，艾理亚的眼瞳忽然变得有些飘忽空洞起来。

    “就因为我是神选者.”

    “神选者.”

    她从未有过如此一刻，痛恨这个身份。

    “我恨你”也不知指的是戴维，还是自己那位将自己推向神选这个位置的姐姐。

    一声金属摩擦的声响中，艾理亚缓缓拔出了大腿束带上的匕首。

    那是她那身为女王的姐姐阿拉斯希亚赠予她用于防身的。

    也就在艾理亚拔出匕首的那一刻，就听到广场那边传来阿拉斯希亚的声音：

    “我爱我的妹妹，艾理亚。

    “我，不想和她一起迎接如此残酷的命运。

    “我相信来自诸位面的各位亦是如此。

    “面对这前所未有的威胁，我们，仍有一搏的机会。

    “正如我们当年被迫沉沦于被巨龙奴役的先祖们，只要我们团结一心，就能再次编织创造出属于我们精灵的命运，再一次开启，属于我们精灵的.

    “第二次繁盛时代！”

    随着阿拉斯希亚的演讲渐渐变得激昂，整个金橡广场精灵使者们乃至城墙上的精灵贵族们，俱是被眼前这足以铭记载入精灵史诗的伟大一刻感动的泪流满脸，情不自禁的起身，鼓掌。

    戴维也于利奥波德挣扎恐惧的注视中缓缓于墙垛上起身：

    “看到了吗？我们两个族群的命运已经如同弦上之箭矢，在劫难逃了。”

    一旁的艾理亚，同样缓缓抬起了手中的匕首，似乎想要与自己的命运做一个决断。

    可就在已经被戴维逼入绝境的利奥波德瞳孔地震得仿佛做出了什么鱼死网破的决定，戴维一声轻飘飘的话，却彻底击碎了他的心防：

    “但我想说的是，利奥波德，你和我，终究还是不一样的，你，仍旧拥有一次选择的机会。”

    “什么？”利奥波德神情有些恍惚的抬起头。

    “像是一个真正的神选战士一样，付出自己与家人生命的代价，于此，和我一战。

    “亦或是，如同一条流浪者一样，带着她，还有你的家人，离开这里吧，战场上，容不下心智不坚定者。

    “选择吧，利奥波德。”

    “.这是背叛”利奥波德的神经终于抵达了彻底崩溃的边缘。

    一旦选择了后者，他利奥波德就是真正的背誓者，是整个精灵的罪人。

    与此同时，背誓亵神的他，也将彻底失去身为流浪神选的资格，至使流浪之神无法神临。

    这一刻，利奥波德看向戴维的目光。

    已然与魔鬼无异。

    “我阿拉斯希亚·尤格尼·月弓，在此以永聚岛末裔王室兼德文塞尔精灵女王的身份于此宣言！”

    最终，在戴维无情而淡漠的逼视下。

    “再见了，萨菲罗斯.”却是艾理亚先行做出了行动。

    就见她双手持刃，却是在戴维愕然的眼神中，调转了锋刃，刺向自己白皙的脖颈，空洞的眼神中，流露着无尽的哀怨。

    戴维本以为，她持刀刺向的，会是他。

    可就在戴维以为自己的计划竟然会因为一个女人而提前败露时。

    利奥波德动了，这名黯然垂首的流浪神选，自身后击飞了艾理亚手中的匕首，然后在众精灵贵族愕然而不解的瞩目中，将艾理亚直接抗走了。

    朝着外城区，朝着自己的家，如同一道碧色的流光般在建筑屋顶上一路狂奔起来。

    “感谢你做出的抉择，利奥波德。”

    戴维看着他们迅速消失在视界中的背影，反而怅然若失的自言自语道。

    “现在，如你所愿，我接受你的请求，赐予你灵魂之自由与解脱，叶芙根尼。”他没有回头，只留下这句留给命运之始的高等精灵。

    然后，身体前倾，朝着城墙自由落地而下。

    他的胸口，开始因托卡马克聚变效应，开始影现灼烧般的猩红。

    望着身形开始于半空中骤然膨胀宛如朝阳般的戴维，叶芙根尼杵着长剑，虔诚的跪下。

    迎着辉光，宛若忏悔。

    忏悔自己曾经的贪婪。

    如果不是当年自己的那份贪婪，最终引发了一切，也许，眼前的劫难，都不会发生

    下一刻，单膝跪地的叶芙根尼与身后的精灵贵族们，无声自燃了起来。

    就听见阿拉斯希亚最后响彻在大半个德文塞尔上空的宣言：

    “正式向艾拉瑞亚巨龙宣战！！！”

    也就在阿拉斯希亚余音未落之际，所有精灵俱是仓皇无措的看向天空骤然升起又迅速陨落的那颗赤红之芒。

    不，那是一条浑身冒着火光的巨龙。

    嘭的一声巨响，伴随着演讲广场的坍塌，刚才还在鼓舞人心的女王，已然消失在了那条红龙骤然拍下的爪下。

    浑身冒着烈焰的红龙，口中积蓄的魔能之焰宛如一颗跳动的心脏般轰然鼓动起来。

    然后在会场上的精灵使者们绝望惊惧的瞩目中。

    于被利奥波德抗在背上声嘶力竭却不断远离艾理亚的注视中。

    于外城区公园被戴维放了鸽子的伊丽莎白，正被艾莉西亚拉着手离开时忽然心有所感的蓦然回首中。

    轰然爆发。

    那一夜。

    伴随着一声喧嚣的龙啸。

    德文塞尔的城区中心。

    升起了一颗太阳。

    “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