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栋才不管王少臣尴尬不尴尬,带着陈河等人回到楼上。
梁栋他们刚上楼,尤四海就赶到了县政府大门口。
看到王少臣,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们是真蠢还是假蠢?不管怎么,他都是县长,你们让他这么下不来台,他会善罢甘休?”
王少臣满不在乎地:“他才来槐安几,就敢把我们老大弄走,我们哥儿几个心里能得劲?这次也就是你给我打电话,指望姓梁的,铁定不好使!他不是把那个什么程纪斌弄来当局长吗,你且瞧着,看我们哥儿几个是怎么把他整治得服服帖帖的。”
县公安局那帮子人,基本都是何孝武提拔起来的。
尤四海虽然是政法委书记,在局里话却没何孝武好使。
尤四海叹了口气,道:“你们别瞧了梁栋,他能弄走孝武,一样能弄走你们。”
梁栋办公室里,在陈河的暗示下,梁栋赶走了其他人。
陈河见人都走了,走过去关上门,又走到梁栋跟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红着眼睛道:“梁县长,你得救救我们。”
梁栋连忙扶起陈河:“陈书记,你不要这样,有什么话好好就是了。”
“梁县长,你救我们大石桥,就是救咱们整个槐安啊……”
陈河喝了一口水,开始讲述起大石桥村这几年的血泪史来。
几年前,何孝堂为了招来‘曙光造纸厂’,开出了免税六年、土地无偿划拨的优厚到不能再优厚的条件。
要知道,正常的招商引资免税政策,一般都是免税三年。
至于土地划拨,可以给予优惠,但绝对不可能无偿划拨,另外,企业还应承担拆迁补偿的相关费用。
这还不算,‘曙光’还要求县里牵头,让他们以土地为抵押,向银行贷款八个亿。
这样一来,他们一个投资二十亿的项目,只是拿了两亿,就完成了前期的投资。
造纸厂属于高污染行业,浙东属于那边严令关停的企业,到了槐安这边,却成了一个香饽饽。
要钱给钱,要地给地不,厂子建成投产后,还一个当地人都不招,用工全是从原厂带过来的熟练工,槐安这边的就业,等于一个都没解决。
最让人容忍不聊是,他们标榜自己拥有一套全世界最先进的pLc造纸厂污水处理自动控制系统,却只是在环保检查的时候开一下。
的确,那套系统效果是不错,处理过的污水清澈见底,但开启后,成本极高,所以,平时根本就没开过。
他们关闭污水处理系统后,排出的废水发黑发臭,排污的那条河,很快就变成一条死河。
别鱼类了,就连水里和岸边的植物都难以幸免,真正做到了寸草不生。
大石桥村就在造纸厂的下游,是影响最严重的一个村。
从造纸厂开始投产,村里的人就四处告状。
可是,一点用都没樱
镇里、县里跟造纸厂穿着同一条裤子。
市里、省里转一圈,最后又都发回县里处理。
后来造纸厂的人被告得烦了,就派一群人把那几个爱告状的,挨个收拾了一顿。
挨打的人去报警,警察也派人来调查了,最后认双方属于互殴,各自罚了一笔钱了事。
再后来,县里为了解决问题,就出了一笔钱,给村里接了自来水。
饮水的问题解决了,村民们怨言果然少了许多。
但所有人都知道,大石桥村已经不再适合住人了。
有门路的,都搬了出去。
留下来的,不是家庭贫困,就是老弱病玻
虽然饮水解决了,但种的粮食和蔬菜总不能用自来水浇灌吧,这些粮食和蔬菜难道就不会被污染?
退一步讲,即便这些粮食蔬菜没问题,那造纸厂排出的腥臭味道,会不会影响健康?
今年是造纸厂投产第三年,大石桥村得各种怪病的人越来越多,尤其是呼吸道疾病和肠胃疾病的比例,翻着倍的增加。
医院里的医生都,想要治好病,就必须搬离被污染的家园。
从去年开始,国家加大了环保力度,造纸厂为了避免被‘一刀钳,就开始搞起了歪门邪道。
造纸厂的工人虽然都是从原厂过来的,但他们也不可能一直待在厂区不出来。
陈河跟造纸厂一个领导交上了朋友,那个领导是个酒眯瞪,喝两杯酒就开始满嘴跑火车。
就在几前,陈河从那个领导嘴里听到一个骇人听闻的消息!
造纸厂为了规避环保压力,竟然在厂里打了一个深达几百米的深井,然后用高压把污水压入地下深层!
这可是断子绝孙的行为啊!
也不对,人家是在槐安的土地上,断绝的也是槐安的子孙。
梁栋听闻这个消息,也忍不住拍了一下桌子,怒道:“这些人简直丧尽良、猪狗不如!”
陈河跟着道:“谁不是呢?那些人为了赚钱,真是什么底线都没有了。毒奶粉、苏丹红、地沟油、瘦肉精,哪一桩哪一件不让人毛骨悚然,那些黑心资本家为了赚钱,连婴儿都不放过,又怎会在乎普通老百姓的健康?”
梁栋看了一眼五大三粗的陈河,有些意外:“没想到你懂得还不少嘛。”
陈河腼腆地笑了笑:“还不是因为我们村里污染太严重,我就上网查了不少相关消息。”
梁栋又问:“这个消息你跟别人提起过吗?”
陈河微微摇头:“没有,一是我没有确凿的证据,二是我怕引起恐慌。其实我也知道老太太的死,主要还是与她喝的水有关。我们全村的水已经全被污染了,即便装了滤水器,水中的那个异味还是去不掉,这样的水根本就无法直接饮用。我们的水井,用的都是浅层地下水,而他们打的深井动辄几百米,老太太引用的水跟那个水应该没有直接的联系。但老太太死于饮用水被污染,这是不争的事实,这也正好给了我一个围堵政府的借口。”
“你还挺爱学习的嘛。”梁栋肯定道。
“我这也都是被逼出来的,再让我学两年,我都能成一个造纸专家了。”陈河开玩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