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1902年在无声无息中到来。
元旦的清晨,小雪降临伦敦,给人行道盖上洁白的被子,之后又留下了人们一串串的脚印。
晨曦中,几架直奔城外的马车驶过,又为被子增添几道车辙。
为首的马车装饰华贵,
车上,陆时和玛格丽塔相对而坐。
他们的目的地是温莎古堡。
陆时掀开车帘,
出城后,景致变得宜人,
雪花轻轻地飘落在周遭树杈上,使它们变成了毛茸茸的琼枝,仿佛黑白的五线谱。
“哈啊……”
陆时打了个呵欠,
因为今天有授勋仪式,起得实在是太早了。
他看向后面的马车,
只见那架车的车窗帘也被掀开了,吾辈探出身子,正对着雪景喵喵叫,
夏目漱石则在后面用力,试图将小家伙抱回去。
一人一猫,激战正酣。
“啧……”
陆时咋舌。
玛格丽塔问道:“怎么了吗?”
陆时摆摆手,
“没什么。”
他抽回手指,让车帘自然垂下,随后道:“丽塔,陛下为什么把地点定在温莎古堡?”
玛格丽塔也有些没睡醒,
她伸个懒腰,没精打采地说:“我也不清楚具体原因,但嘉德勋章不一直在温莎古堡的圣乔治厅吗?而且有些风闻,似乎跟王朝更迭有关。”
很多人凭经验以为,英国历代,汉诺威王朝之后便直接是温莎王朝了。
但事实并非如此,
汉诺威王朝结束于1901年、维多利亚女王离世;
温莎王朝则始于1917年、乔治五世改宗。
中间这短暂的十几年,实行统治的是萨克森-科堡-哥达王朝,
其源头为德国,后来在比利时、葡萄牙、保加利亚、英国开枝散叶,在欧陆有极强的血缘控制力。
而乔治五世改宗的原因很好理解——
一战。
由于经历多年复杂的联姻,欧洲各国君主多是表兄弟关系,
在英国王室带有德国姓氏的情况下,国王自然要站出来安抚民心,所以直接把祖宗牌位给扔了。
可这跟爱德华七世有什么关系?
陆时轻轻摸了摸下巴,
“不懂。”
玛格丽塔轻笑,
“我也不懂。只是听斯蒂芬森爵士说,陛下最近老念叨一个奇怪的词汇,好像是……嗯……”
她歪着头回忆片刻,
“啊!是‘敬天法祖’这个词!”
“噗!”
陆时措手不及,喷了对面的玛格丽塔一脸。
公主殿下白了陆时一眼,拿出手帕,小心翼翼地擦拭,尽量不影响自己脸上精致的妆容。
她继续说道:“其实,叔叔有改宗的想法也正常。”
陆时了然,
“为了摆脱过去嘛~”
“过去”自然指的是维多利亚女王。
玛格丽塔点点头,没再多说。
此时,雪下得小了,
车窗外的景色渐渐清晰,原本被覆盖的树木露出了轮廓,
更远处,一个圆塔出现在视野中。
玛格丽塔介绍:“陆教授,那便是温莎古堡了。”
陆时摊手,
“我之前来过的,你忘了吗?”
他指指那幢宏伟的建筑,说道:“女王落葬之时,我在西区的阿尔伯特纪念教堂观礼。你当时也在。”
玛格丽塔想了过来,
阿尔伯特纪念教堂于1863年竣工,是阿尔伯特亲王安息的地方,
维多利亚女王与其合葬一处。
陆时说:“不过,这次我们的目的地是滑铁卢厅。”
滑铁卢厅其实就是宴会厅,也是此次授勋仪式的地点。
马车朝城堡急速驶去,很快就到了护城河,
河水没有上冻,但流速缓慢。
在河道上,一座古朴的石桥通往城堡大门。
马车又走了几分钟,外面终于传来冷溪卫队士兵的声音:“陆先生、玛格丽塔殿下,我们到了。”
陆时跳下车,
随后扶玛格丽塔下来。
温莎古堡巍峨耸立,
它的外墙由巨大的灰色石块砌成,每一块石头都经过精心打磨,光滑而坚实,
石墙间有一座巨型圆塔,塔尖直指天空,象征威严和力量。
这时,斯蒂芬森的身影出现,
他一边擦汗一边说:“陆教授,你总算是到了。快!赶紧跟我来!”
他甚至都没跟玛格丽塔问好,径直拉起了陆时的手。
陆时诧异,
“怎么这么急?”
斯蒂芬森说:“因为伱是今天的第一个啊!”
陆时:???
他一脸懵逼地问:“我昨天都快把会典规程给翻烂了,上面说得很明白,KBE不是应该排在GBE之后吗?”
斯蒂芬森也是一副想哭的表情,
“我哪儿知道陛下这是唱的哪一出?就在今早,他颁布了一道枢密院内部御令,要求无论如何,都要先给你颁发勋章,谁劝都不好使。我们只能由得他去。”
“啊这……”
陆时挠头,
“点我的名?”
斯蒂芬森苦笑道:“没错,就是点名要你。”
他拉着陆时就往里冲,
“来!我还得让人帮你整理衣服、准备花束、领结……事儿多着呢!”
玛格丽塔掩唇轻笑,
“陆教授,加油!”
……
温莎古堡,
准备室。
爱德华七世的妻子亚历山德拉王后盛装打扮。
在她面前是一面梳妆镜,映出她的容貌,
身后的侍女们忙碌着,
有的为她梳理头发,并将珠光宝气的冠冕固定住,
有的则匍匐着,用细小的胶带粘贴着长裙内部,以防王后在单膝下跪时滑落。
今天,亚历山德拉将被丈夫授予荣誉——
爵级大十字勋章。
就在这时,准备室的门被推开了,
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走进来,对那些侍女摆摆手,
“你们先去外面等。”
侍女们行礼,
“是。”
随后便迈着小碎步离开房间。
中年人恭声道:“母亲。”
他正是未来的大英国王及印度皇帝——
乔治五世。
当然,现在他还只是获封康沃尔公爵、威尔士亲王,约等于“太子爷”。
亚历山德拉诧异,
“你怎么没在外面随你父亲……罢了,先不说这个。”
她看了眼挂钟,语气焦急地说道:“我是第一个要接受勋章的,时间紧迫,你先让她们帮我把头发弄弄好。”
但乔治五世没有行动,
“……”
“……”
“……”
房间里诡异的沉默。
亚历山德拉皱眉,
“怎么了?”
乔治五世微微咳嗽一声,说:“父亲下令,你的授勋仪式要稍作顺延。”
“啊这……”
亚历山德拉有些担忧,
“国王陛下又犯阑尾炎了?”
爱德华七世在加冕典礼的前几天忽然患上阑尾炎,
王后只能赶鸭子上架,代表国王出席阅兵,
但为了不让民众过分担心,加冕典礼不得不推迟举行,一直拖到现在都没个着落。
乔治五世差点儿笑喷,
“没有。不是阑尾炎。”
他努力绷住脸,说:“今天的授勋,陆教授排第一个。”
就像是一道晴天霹雳,亚历山德拉被雷了个外焦里嫩。
她十分抓狂,
这股莫名的被戴帽子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啊喂!
“他不是KBE吗?”
乔治五世耸了耸肩,没接茬。
此时无声胜有声,
即使不说话,他也算回答过母亲的提问了。
亚历山德拉扶住前额,
“怎么会这样……”
举手投足间幽怨的气息怎么也盖不住。
她皱眉沉思一阵,说道:“不行,我得找陛下说清楚!这件事绝对……”
话音未落,乔治五世开口了:
“请不要任性!母亲!”
亚历山德拉看过去,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地问道:“乔治,你觉得这属于任性吗?明明是合理的要求啊。”
乔治五世却面无表情,
“母亲,关于对陆教授的褒奖,我和父亲持相同观点。他为大英立过功、他为大英流过血,所以,第一个授勋也是他应得的,你不应对此有任何怨言。”
亚历山德拉:???
“流过血?你说的是鼻血吗?”
乔治五世满头黑线,
 ̄□ ̄||
“我就那么一说。母亲能明白意思就好。”
亚历山德拉不由得叹气,
“呵,男人。”
她已经看懂了,
自家儿子肯定是认定陆时对大英有用,所以要给足面子、施以拉拢。
至于丈夫是怎么想的……
知夫莫若妻,
亚历山德拉觉得,爱德华七世纯粹就是脑抽了,想到哪儿算哪儿。
她无奈道:“好吧,我接受。”
儿子城府深、丈夫不着调,
不接受也不行。
乔治五世点点头,准备给母亲一个拥抱,
结果,亚历山德拉制止道:“你和你父亲一样粗心,别过来,小心踩了我的裙子。”
乔治五世:“……”
“好吧~好吧~不过去。”
他岔开话题:“再过几分钟,陆教授会过来,跟你共用一个准备室。”
亚历山德拉惊讶,
“和我共用一个准备室?这合适吗?”
乔治五世叹气,
“母亲,我知道这么安排于礼不合。但实在没办法,陆教授也是临时接到的通知,才听说自己会被第一个授勋,什么都没准备,只能出此下策。你莫要冲撞了他。”
亚历山德拉彻底无语,
明明应该是自己担心被平民冲撞才对吧?
自家这对父子,都快成陆时的舔狗了……
她无奈地说:“知道啦~”
乔治五世满意点头,随后离开。
那些侍女也重新回屋,继续帮王后整理仪容仪表。
没多久,门被敲响,
“我进来了。”
史蒂芬森火急火燎地推门而入,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的亚洲人,自然是陆时。
亚历山德拉眯起眼观察,
小伙子很帅气,年纪虽轻,却已经散发出一种令人难以抗拒的魅力,
尤其是那对眼睛,
王后甚至想到了家乡丹麦的阿勒湖,深邃、犀利、充满智慧。
她对斯蒂芬森点点头,
“爵士,你出去吧,这里不适合男士久呆。”
斯蒂芬森:“啊?”
他看了眼陆时,犹豫片刻,终究没有反驳,而是凑到陆时耳畔,低声道:“你只有十五分钟,务必抓紧。”
随后便退出了准备间。
亚历山德拉对侍女们招招手,
“你们先去帮助陆教授。”
于是,侍女们一股脑地围住陆时,上下其手,
弄发型的弄发型、整理衣服的整理衣服。
陆时第一次被如此对待,有些不适应。
亚历山德拉看他左右为难,嘴角不由得勾起一个弧度,笑着说道:“陆教授,听说你要被授予KBE勋衔?陛下甚至还特意提前了你的授勋仪式,让你做第一个佩戴不列颠帝国勋章的人。”
“咕……”
陆时咽了口唾沫,感觉王后的语气中透着亿丝丝的幽怨,
他背后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抱歉,我……”
话音未落,对方便干脆打断道:“有什么好抱歉的?”
陆时感觉怨气更重了。
他本就不擅长应付女人,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老老实实闭嘴,
少说少错,
不说不错。
亚历山德拉笑道:“陛下一直便是那样嘛~”
确实,爱德华七世向来不着调,
这点集中体现在私生活上。
他还在做王储时,便在外面搞东搞西,和各种款式的女人私通,其中竟然包括温斯顿·丘吉尔的老妈。
甚至还有一个很离谱的轶闻:
1876年,爱德华七世的随从艾利福斯特勋爵的妻子提出离婚,并且声言要与布兰特福德侯爵私奔,
艾利福斯特遂请求爱德华七世主持公道。
谁能想到,大的来了!
爱德华七世因为与艾利福斯特勋爵的妻子私通,只能拒绝介入此事。
多亏了维多利亚女王给爱德华七世擦屁股,对艾利福斯特勋爵施加压力,此事才不了了之。
当然,即使不考虑女人的问题,国王陛下干过的离谱事也很多,
就说他以国王身份发游戏攻略,恐怕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但虱子多了不怕咬,
爱德华七世现在已经准备将离谱进行到底了!
陆时看向亚历山德拉,
“王后,感谢你的谅解。”
亚历山德拉大度地摆了摆手,正准备说什么,房间门又一次被敲响,
斯蒂芬森在门外说:“滑铁卢厅那边已经在催了。”
王后轻笑,
“看来不能继续聊下去了。”
陆时站起身,朝对方行绅士礼,随后出门。
斯蒂芬森领他前往滑铁卢厅。
大厅极其宽敞,
穹顶悬挂着巨大的花形水银吊灯,雍容华贵,
穹顶之下是一排高窗,窗幔飘逸,阳光随之洒下,让整个空间显得明亮而宽敞。
四周墙壁上悬挂着油画,
其中最引人瞩目的,是击败拿破仑的英国将领威灵顿公爵的肖像。
此时,爱德华七世就站在画像之下,
他身穿一套红色军装,
鲜艳的颜色让他显得精神焕发、充满活力。
在他的腰间系着一条宽大的皮带,皮带的扣环由金属制成,上挂一只精致的长剑,剑鞘上镶嵌纯金装饰。
一时间,陆时想到了一个词——
宝相庄严。
他躬身行礼,
“陛下。”
爱德华七世拔出剑,剑尖轻轻地戳击地面,
嗡——
蜂鸣声随之响起。
他声如洪钟道:“陆时先生,请上前。”
显然,他的声音被放大了。
陆时抬头看了眼穹顶。
必须得承认,滑铁卢厅的设计者很聪明,
他妥善利用光影、透视、穹顶声聚焦等原理,让站在威灵顿公爵肖像前的任何人都能显得异常伟岸,
哪怕这个人是某德华七世一样的逗比。
陆时上前,再次行礼,
“陛下。”
随后,他将右膝放在前面铺了红色软垫的凳子上,
这就算单腿下跪了。
事实上,不列颠帝国勋章设立之初并没有凳子的设定,
但随着被授勋的人越来越多,老头子和病秧子也在增多,再加上还有文化不同的外籍人士,才加了这么一个小凳子,真跪还是假跪,都可以。
陆时让这一设定更早地出现了。
他垂下头,静静等待。
爱德华七世将长剑放在他的左肩,
接着,
“……”
“……”
“……”
长久的沉默。
陆时有点儿懵了。
按流程,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正诧异间,忽然听到又一阵蜂鸣,
嗡——
爱德华七世竟然将长剑插回了剑鞘。
随后,他扶住了陆时双臂,微微用力,让陆时站了起来。
陆时:???
他更懵了,
“陛下,你不会是要收回……嘶……别是耍我吧?”
此言一出,参与观礼的人全都交头接耳,
“我就知道是这样。国王怎么可能把初设的勋章首先赠与外籍人士呢?”
“不,我觉得陆先生值得。”
“他当然值得,但就是授勋顺序的问题……”
“你这么说也对,确实不合适。”
……
众人已经忘记了礼仪,
他们从窃窃私语变成了大声讨论。
爱德华七世皱眉,
“安!静!”
穹顶建筑的声聚焦效果很强,让他的声音震耳欲聋,
瞬间,大厅安静了下来。
爱德华七世对旁边的紫杖传令官招招手,说道:“将勋章取来!对陆时先生,不需要那些繁文缛节!”
所有人一愣,
过了半秒,紫杖传令官才急匆匆地跑去找纹章院长,取来一个小盒子,递给爱德华七世。
国王陛下将盒子打开,
KBE勋章静静地躺在里面,
它正中是一个圆环,环内则绘有不列颠尼亚的人像,
圆环以外,上、下、左、右都有一块未端开三叉的页,使勋章呈十字形,
上方的页,顶上置有一枚皇冠。
爱德华七世将它佩戴在陆时的胸前。
随后,他说道:“陆教授,你可曾听说过,在温莎宫有一个圣乔治厅?”
陆时点头,
“圣乔治厅一直与嘉德骑士勋章联系在一起。”
爱德华七世露出笑容,
“是的,古往今来,所有嘉德骑士的名字以及授勋日期和相应的纹章编号,均雕刻在大厅四周的镶嵌板上。但天花板有些不同,那里有一些空白的盾形图案。”
陆时不解,
“盾形图案不是嘉德骑士的纹章吗?”
爱德华七世摇头,
“对,也不对。天花板上空白的盾形图案,是因为撤销犯了错误、‘有失身份’的骑士的嘉德勋位,随后在这里涂掉他们的纹章而留下的。”
陆时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说这个。
他保持沉默,等着解释。
爱德华七世说道:“但我认为,这种‘保险’并不适用于所有人……”
说着,他转向在场的观礼人,
“我在此承诺,永不收回授予陆时先生的勋衔!”
一时间,现场沉入寂静。
过了几秒钟,
“好!”
山呼海啸一般的掌声响彻滑铁卢厅,仿佛能将穹顶掀飞。
爱德华七世转向旁边的注册官和纹章院长,问道:“你们都听到了吗?如果听到了,就快些记录吧。”
不列颠帝国勋章共设6位职员:
高级教士、司祭长、秘书、注册官、纹章院长、紫杖传令官,
职责各不相同。
注册官和纹章院长点头如捣蒜,提笔记录。
陆时震惊了,
这特喵的什么情况!?
大英竟然也有丹书铁券?!
爱德华七世伸手,帮陆时调正胸口的KBE勋章,随后道:“陆教授,谢谢你。”
陆时打个寒颤,
“陛下,你谢我做什么?”
对方只要一谢自己,八成又要安排什么差事。
没想到爱德华七世只是展颜一笑,
“感谢你接受大英的授勋。”
“啊这……”
陆时觉得脑子都转不过弯来了,发呆十几秒钟,才想起按照流程,现在应该行谢礼,然后退下。
他走到夏目漱石和玛格丽塔身边,吐槽:
“这跟会典规程完全不一样啊,我差点儿……额……”
话说到一半,他注意到夏目漱石竟然大着肚子,
“夏目,你怀孕了?”
“噗!”
玛格丽塔笑喷。
夏目漱石嘴角抽了抽,解开西装上面的一枚钮扣,
吾辈立即探出头,
“喵~”
好奇地乱看。
陆时见到胖乎乎的吾辈,才对这个世界有了一种真实感,
他嘀咕:“刚才的感觉简直像在做梦。”
夏目漱石摊手,
“很正常。无论是谁,都会觉得这是做梦。都不敢这么写。”
陆时伸手摸摸吾辈的头,
吾辈则伸出爪子,想要触碰陆时的胸口,似乎是把KBE勋章当成了玩具。
就在这时,斯蒂芬森挤过人群,靠了过来,
他将一张纸塞到陆时手中,
“巴黎拍到伦敦政经的电报,萧先生又转发了过来。”
陆时看过去,
只见上面写着:
佐拉逝世,文坛震动。
(本章完)